此时,禁卫军第8、9、10师的FA-112轻型榴弹炮团,还在以每分钟3发的射速在怒吼。高爆弹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距离均匀的砸在迅速移动的日军当中。炮弹像是长了眼睛,跟着日军后撤的脚步向前延伸。
日军第3军司令官乃木希典大将,冲着参谋长伊地知幸介少将怒吼:“立即扩大搜索范围,我们附近肯定有敌人的炮兵观察哨。”
炮火中的日军,接到命令后,迅速的做出了反应,立即分出十支百人小队,每小队二十人一组,分成五组,分散开来,扩大搜索范围。
一户兵卫少将来到乃木希典面前:“将军,荒井胜文旅团长求救,荒井旅团危在旦夕。”
“哪尼?(什么?)”乃木希典难以置信,8000多人的加强旅团,开战不到1小时,危在旦夕?这还是日俄战场上的百战之师吗?荒井胜文的荣誉感呢?他还有廉耻心吗?
“荒井,荒井,荒井,八嘎!八嘎!(混蛋!)”乃木希典咬牙切齿,怒不可遏,荒井胜文太让他失望了,脸上的白胡子全部炸起。
“我们的炮兵,现在什么位置?”乃木希典怒吼。旅顺要塞外围的猴石山阵地攻击战,让乃木希典从远东军总参谋长儿玉源太郎那里,学到了炮兵的运用之妙,所以他首先想到了可以在视距外攻击的炮兵。
“刀——高——?(在哪里?)” 乃木希典见没人应声,气得怒吼。
伊地知幸介、小泉正保、小池修仁、松永正敏、一户兵卫等人噤若寒蝉。
“侦察兵——”乃木希典大吼:“再扩大一倍的搜索范围,派更多的侦察兵出去,一定要把敌人的炮兵观察哨找出来。”
参谋长伊地知幸介少将,立即下去安排。
日军执行命令非常迅速,立即又分出十个百人小队,每小队二十人一组,分成五组,更大范围的扩展开,向更远处快速搜索前进。三十支侦察队,一百五十个侦察小组,像过筛子一样,在两翼的山坡上反复搜索。
第3军的主力部队,依然在迅速后撤,但却快而不乱,体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到底是日俄战场上的百战之师,这样的日军不好打。”放下望远镜的诸晓成轻声说道。
“咱们死神(死神特种部队)专啃硬骨头。”趴在旁边不远处的柏春伟,把眼睛从FA-4型高精度反器材狙击步枪(外部代号:死神)的狙击镜上挪开后说道。
“让炮兵观察员撤吧!日军发狠了,没机会了。”诸晓成叹道。
“嗯,撤吧,见好就收。”柏春伟又把眼睛放回了狙击镜上,镜头里总有一个人挡在那个白胡子陆军大将身前。
诸晓成身体退出观察位置,转身向远处的山坡上打着手势——放弃、撤离、危险。反复打了三次,相信对方的望远镜能看到。
“走吧!我们也没机会了,这里距离日军太远了,密位测距2400米,日军的搜索队也不足五百米了。”诸晓成催促道。
“一枪不放就走,不是我老柏的风格呀。”柏春伟的眼睛一直盯着狙击镜,口中喃喃自语“再往左点,对,对,就这样,真听话……白胡子大将,柏爷我送你去见天照大神……”柏春伟调节呼吸,努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抠扳机的食指伸出,指尖轻轻地搭在扳机上,轻轻用力。
“轰——”一声巨大的枪响,堪比一声晴天霹雳,惊得整个山坡鸟雀飞天,惊动了所有搜索前进的日军侦察兵。
“卖——(前面)”几十名日军侦察兵惊叫,几个方向上的数百名日军侦察兵飞速的向前冲去,反应相当的迅速。
FA-4型高精度反器材狙击步枪(外部代号:死神),0.4寸口径(12.8毫米)专用狙击步枪弹,高速旋转着,带着死亡的魔性,飞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小池修仁少将突然窜到乃木希典面前,急言道:“将军,不能扔下荒井旅团,那可是……”小池修仁少将的身形突然一顿,胸口炸开了,形状像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折断的胸骨,像是滴血的獠牙,鲜血像密集的雨点一般,喷在乃木希典身上。
扑通,小池修仁少将跪在了乃木希典身前,接着向前倾倒,头部刚好砸在了乃木希典的鞋面上。
“敌袭——”几名日军警卫,直接扑倒了乃木希典大将,其他人慌作一团,各找各自的隐蔽位置。
柏春伟开完枪,直接起身,提枪走人,根本不去确认是否命中。密位测距2400米,FA-4型高精度反器材狙击步枪的最远精确射程1900米,所以这一枪,基本上就是吓唬人,根本不可能命中。
诸晓成在望远镜里也只是匆匆一眼,并未细看,因为他也不认为能命中,柏春伟枪法神准不假,但他也不是神,密位测距2400米,那是一个抛物线,出膛速度900米\/秒,子弹需要飞行近3秒钟,才能到达目标“附近”,哪怕稍微有一丝风从弹道上拂过,就能让子弹偏出十几米远,能不能命中,要看天意。要想命中,多半需要祖坟上喷火,光冒烟都不行。
树林里是愤怒怪叫的日军侦察兵,因为他们踩上了两处地雷,伤亡二十多人。
“爹爹抠衣(给出来)”出离愤怒的日军侦察兵们,一边寻找,一边吼叫着。
“爹爹什么???”柏春伟一边跑,一边纳闷,为什么要管我们叫“爹爹”?没道理呀?两军是敌对关系,你死我活的关系,你们管我们叫“爹爹”是啥意思嘛!
“快点跑吧!这闲心让你操的……”诸晓成有时候很烦柏春伟,这家伙越危险的时候屁话越多。
两个“死神”双狙人,快速钻进树林深处消失不见了。
乃木希典推开警卫,看到死在眼前的小池修仁少将,愣愣的出神,这是第3军阵亡的第二名少将了。第一名是攻下盘龙山阵地的三原重雄联队长,是阵亡后追授的少将,而小池修仁少将,是真真正正的现役陆军少将。
小池修仁少将被冷枪射杀,消息迅速传遍了第3军,士兵们群情激奋,压都压不住。
整个第3军无法接受,我们都是天皇子民,为了攻下旅顺要塞,我们付出了惨痛代价,此次转战奉天,还没正式参加战斗,一名陆军少将就被敌人冷枪射杀了,情何以堪啊。
乃木希典掏出手帕,简单地擦掉脸上的血迹,看向远处的山坡。大量的日军侦察队,还在继续地毯式搜索,范围已经扩展到三公里外了,他严肃地问道:“谁能告诉我,这是从多远的距离射过来的?什么枪能射这么远?”
伊地知幸介、小泉正保、松永正敏、一户兵卫等四人,还在为刚才的慌乱而羞愧不已,他们也没有人能回答乃木希典的问题,事实上乃木希典也不指望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这已经属于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的知识盲区了。
乃木希典从山坡上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说道:“战争还可以这样打,直接用冷枪射杀对方的最高指挥官,如果不是小池少将碰巧挡在我身前,死的应该是我。”乃木希典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脸严肃质问眼前的几位:“我们究竟碰上了什么样的对手?如果俄国人也是这样的,我们能不能为天皇陛下打赢这场战争?”
这是个深刻的问题,太深刻了,直击人心灵的深处,伊地知幸介、小泉正保、松永正敏、一户兵卫等四人,低头,弯腰,沉默,他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二十个月来,日俄战场上的巨大伤亡,已经让很多人开始思考了,还需要死多少年轻人,才能打赢这场战争。打赢了之后,还有余力去守护这片新征服的土地吗?现在又多了一个禁卫军,目前看来,战力丝毫不比俄军差,似乎还略有超出,我们还需要增加一个这样的对手吗?所以他们只能等待乃木希典司令官的下文。
乃木希典的目光,移向死不瞑目的小池修仁,心中痛苦万分。小池修仁是自己的山口县同乡,又是同一所陆军士官学校的学弟,本来两人约好了,等战争胜利后一起辞去军职,两家都搬到山口县的小山村隐居,可现在……天人两隔,乃木希典愤怒异常。
乃木希典低声轻吟:“肥马大刀尚未酬,皇恩空浴几春秋。斗瓢倾尽醉余梦,踏破支那四百州。”这是自己在1894年日清战争之前写下的一首诗,今天就用这首诗,开启为挚友小池修仁的复仇之战吧。
“迅速后撤五公里。”乃木希典大吼,必须先撤出禁卫军炮火覆盖的区域,否则根本无法反击。
日军第3军迅速反应,不计队形,迅速后撤。
失去炮兵观察哨的禁卫军炮兵,没能及时修正弹道,跟上日军后撤的脚步,让日军在半小时后,彻底逃出了禁卫军的火炮打击范围。
日军第3军的主力的确是逃出去了,但是作为先头部队的荒井胜文旅团,却陷入了禁卫军的无赖纠缠之中,而且还被粗暴的穿插。
禁卫军负责进攻的五个团,只有一个想法,穿插包围,分而歼之。五个团像五支利箭,在日军阵地里横冲直撞。
荒井旅团的建制彻底被打乱了,统一指挥已经是奢望了,只能各自为战,到了比拼军人战斗素养的时候了,经过二十个月的日俄战争洗礼,从无数场战斗中拼杀出来的日军,其战斗素养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统一作战时能让指挥官做到如臂使指。各自为战时,命令依然能得到贯彻执行,一线指挥官都能迅速判断形势,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禁卫军从成立那天起,就一直坚持爱国主义历史教育,其实更像是“国仇家恨教育”,每一名战士都是带着“报仇雪耻”的心在训练,每一名新兵都是从镇妖峰基地120天的魔鬼训练营里走出来的,再经过融合了“八角台教学法”的180天中级步兵养成训练和180天高级步兵养成训练,基本功极为扎实。平时训练的每一分努力,付出的每一滴汗水,都能在这个时候,得到充分的回报。体现在战场,那就像是在流水线上走下来的杀人机器,动作标准,持枪稳定,射击精确。
远东战场上,两支最最精锐的陆军,开启了最激烈的碰撞。
荒井胜文想挽回颓势,想把被冲散的联队都收回来。目前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自己带兵一个接一个地找回来,他带着手下的联队,冲向每一个日军据守的临时阵地,与之汇合,这样聚少成多,最终就能恢复建制。
荒井胜文的想法很好,但他选错了对手,起码“双徽团”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当“双徽团”发现这最大一股日军的时候,第一时间调转枪口,直接杀过来。用密集如雨的子弹,让荒井胜文明白,他在痴心妄想。特别是一种射速极高,声音魔性的机枪,那简直是步兵的噩梦。声音就像似电锯在锯木头,射出的子弹连成一线,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日军身体上,直接拦腰斩断。
荒井胜文如坠冰窟,他不明白,禁卫军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武器。还有他们的步枪,他们曲射小炮,这还是跪在八国联军面前的清国军队吗?
荒井胜文不怕死,他手下的日军士兵也不怕死,死,也是为天皇尽忠。既然已经乱了,那就索性一乱到底吧!当四面八方都是子弹,都是敌人的时候,子弹就不会区分敌我,就看谁能站到最后。
荒井胜文恶狠狠地下令:“冲进去,和敌人搅在一起,为天皇尽忠吧!”
本来在试图聚集的日军,突然散开,冲向禁卫军,开始和禁卫军近距离互射,他们要和禁卫军彻底的搅在一起。但是日军很快就醒悟过来,他们忘记了禁卫军的步枪,可以连续射击多次,根本不给你第二次拉枪栓的机会,而且他们射击极为精准,枪枪咬肉。还有他们可以端在腰间射击的机枪,和他们在旅顺缴获的麦德森机步枪差不多,重量轻,可以一个人操作,不同的是对方的子弹更多,火力持续性更好。
“彻底乱套了,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五个团的禁卫军和日军的一个8000多人的加强旅团搅在了一起,乱成一锅粥了,对双方来说,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都有子弹在乱飞,没有人愿意这样,可就是这样了。”腾冲举着望远镜,对着话筒如实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情景。
无数守在收音机旁,听“战场特别报道”的人,心中也是无奈呀。这个腾大嘴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我们心里舒坦点,总是说的这么悬,让人吃饭都不踏实。
“这完全不像是一场战斗,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双方每一颗年轻的生命,一旦被卷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这打的就是一场烂仗啊!”腾冲对话筒发表着自己的评论。
坐在收音机旁的听众,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得出战场上的混乱景象。每个人都在担心,害怕失败,得来不易的今天,绝不能再失去了,所以绝不可以失败。可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结果。
腾冲紧接着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禁卫军这是打的什么仗啊?完全是冷兵器时代的混战嘛!哪所现代军校里教过这样的课程?难道是德国军校?德国确实派过教官来朝阳授课。”
德国驻朝阳领事馆武官曼努埃尔,听完翻译说的话,立即表示反对:“德国军校不会教人打这种烂仗的。”
此时,日本驻朝阳领事神原和也,已经关掉了宝马车上的收音机,因为“折扇大厦”到了,他今天必须阻止禁卫军对荒井旅团的进攻。
神原和也看到了插着俄国双头鹰三色旗的黑色宝马轿车,他知道那个叫萨福诺夫的俄国帅哥也来了。
站在七楼窗口的锡良,注视着插着日本国旗的黑色宝马轿车,停在了外事局大厦门口。
“这个时候来还有意义吗?真的不理解日本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锡良不无嘲讽地说道。
李香淡淡一笑,说道:“听听不就知道了,局长,我去接待一下。”
锡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李香步履轻盈地走出了铺着波斯地毯的局长办公室,她也很想知道,这个时候,日本人还来干什么,自取其辱吗?
站在窗口的孙婉儿轻轻一笑,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俄国大帅哥萨福诺夫:“我没猜错吧,日本人果然来了,不过,神原领事肯定不是来感谢我们的。”
萨福诺夫注视着走上台阶的神原和也,直到他走进雨篷,才开口说道:“坦白的说,我也没想到贵军会主动帮助我军。我为上次的误会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