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和棕色胖子怔愣在原地,黎青和他们一起望着林鹤屿远去的背影。
走廊里,林鹤屿慢慢走了十几步,身后始终没有传来脚步声,他回头,木面掩盖了他的神色,说话时慵懒的讽刺味更浓,“你们不去甲板啊?”
络腮胡和棕色胖子如梦初醒,连忙跟上,咚咚咚的脚步落在走廊里。
呼啦的冷风自海面吹来,甲板上集聚了一群人,有的人布巾一圈圈缠绕在头顶,下身黑马褂,上身长袖,有的人穿得日常,风衣配牛仔,有的人一袭黑色劲衣,跟杀手似的。
船上风大,搓手的搓手,哈气的哈气。
林鹤屿站在船头俯视下方,比众人高出一大截,他随意扫了圈人,拍手高调说,“记得出发前我说过什么吗?”
当林鹤屿的视线扫过络腮胡时,黎青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腿抖,反之,当他的目光不落在身上时,旁边也没有人和她搭话,她就能控制身体。
黎青用余光打量林鹤屿的一举一动。
“来,你说”,林鹤屿半蹲在船头,指着人群右边的灰发瘦子。
被指到的灰发瘦子惊恐,说话磕巴,“我,我......”
林鹤屿:“啧”,“瞧你那怂样”。
林鹤屿随意换了个高个女人指着,“你说说,我说过什么”。
女人平缓道,“你说不要心急,听命令行事”
女人轮廓刚毅,面容平凡,比东方面孔深邃些,身材也普通,穿着灰色的起球毛衣,扔到人群找不出来丝毫特色。
黎青仔细观察对方和林鹤屿。
林鹤屿盯着女人半晌不语,海风吹动他的黑发,深灰牛仔外套上的铁扣摇晃着响。
甲板上的女人垂头拿出指南针圆盘,盘内深黑的指南针来回摇晃旋转,根本无法定位。
女人透过林鹤屿望向船头的前方,她语气平静道,“头儿,该靠岸了”。
这群人,有意识地分成了三类。
黎青仔细观察,一类人以这女人为代表,沉默寡言,神色平静,约莫十个。
一类人以络腮胡和棕色胖子为代表,有些蠢笨,但明显是练家子,走起路带风,起码有三十个。
最后一类以灰发瘦子为代表,纯粹的惊恐和迷茫,好像啥也不知道,这类人占比最多,五十多个。
灰白涛浪渐小,船体平稳向前,两个身形精壮的一男一女在船舵旁控制方向。
林鹤屿直身,眺望海面,“十点钟方向,转弯”。
浪声哗啦,轮船平稳向左倾斜,两侧溅起白色水花,林鹤屿接下来播报了三次方向,一次是七点钟方向,一次是十一点钟方向,最后一次是十五点钟方向。
轮船向左开了半天,又一下转右边,黎青不禁怀疑林鹤屿是在混淆方向。
灰毛衣女人神色平淡,站在甲板上身姿笔挺,和身后的七八人气氛相合。
络腮胡是她,旁边有人和她搭话,黎青听着自己自动答话,像是npc内置的程序。
黎青心想,精神境里的人还有这功能,林鹤屿的精神境和梦一样,除了真实,其他的一切好像都在按照他梦到的东西走。
就是不知道,这梦究竟是真是假,从这个世界的尿性来看,凭空创造一个梦,似乎不大可能,黎青更倾向这是基于现实基础上的梦。
船越开越远,海上开始起雾了。
白雾茫茫,航船难以弄清方向,偏偏林鹤屿半点不慌,随口报了个十七点方向,航行没多久,白雾中竟出现了一座岛的轮廓。
岛边搁浅着一艘中型古朴轮船,两层高,上下漏风,全是破洞。
碎渣一片,船头像是被火炮冲击过,轮船两侧的激光长枪口弯的弯,烂的烂,深红血渍印在船外板,流淌垂落,即便如此,仍不掩低调的奢华。
古朴轮船旁停着另外四艘中小型轮船,整体构造偏向战船,威风凛凛,鲜艳的黑色旗子在风中飞扬,黎青眺望,发现旗子上面居然画了一颗红色爱心。
真的是爱心,深红的心型图案印在黑色旗子上,诡异又迷人。
迷雾层层拨开,岛屿上忙碌的人影越发清晰,七八个小点在岸边朝他们挥手。
黎青明显察觉到船上的气氛紧张起来,灰色毛衣女人与她身后的七八个人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前方。
棕色胖子一脸苦相,其余人有的高兴,有的激动,有的愁眉不展。
他们所在的轮船终于缓缓驶入停泊口,鸣笛声悠悠,船侧两边水花微溅,岸上的人也不怕打湿裤脚,连忙从岸上下来帮忙,高声招呼。
“靠岸了靠岸了啊!”
掌舵的二人中,精壮女人熟练地从船前扔出一把撇揽枪,深色麻绳在空中划过弧度,带起劲风,倏啦落在前方水地里。
女人再用撇缆绑上缆绳的琵琶头,慢慢送出缆绳,岸上的人牵引着撇缆将缆绳琵琶头拉到岸,系挂在极其粗壮的桩上。
船门打开,众人自船梯陆续下来。
“巴沙克和塔丽莎在哪?”
林鹤屿沉厚慵懒的嗓音自船头传来,黎青望去,林鹤屿前倾身体靠着船外栏杆,低头问下方正在帮忙拉揽绳的男人。
“在老地方等您,已经备好酒菜了!”,头上包着灰色布巾的男人笑道。
闻言,林鹤屿手撑着栏杆,翻身下去,黑靴溅踩一片水花,惹得灰布巾男人“诶”了声。
林鹤屿朝他毫无诚意地昂着下巴,算作示意,绕过他,几秒间身影闪烁,竟然已经闪到了几百米之外!
黎青瞠目结舌,络腮胡也张大嘴巴。
“头儿这速度,天底下没几个比得上”,棕色胖子语气倾佩,“你说是不是,阿东?”
没人应和觉得孤单,棕色胖子侧头看络腮胡,惊讶道,“你怎么流口水了啊?”
想到什么,棕色胖子恍然大悟,探头问,“中午没吃饱啊?”
络腮胡:“......”
黎青:“.......”
这份有辱共焉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