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滚油!”
林冲伫立城楼,铁甲映着血色残阳。
他望着如蚁群般攀附云梯的官兵,喉间迸出最后一道军令。
城头上早已备好的滚烫热油倾泻而下,裹挟着刺鼻焦臭顺着城墙泼下。
“啊——”
凄厉哀嚎骤起,登城官兵如断线木偶般栽落。
沸油触火即燃,瞬间引发冲天烈焰,焦黑躯体在火海中扭曲翻滚,城墙下化作人间炼狱。
硝烟弥散间,尸骸堆积如山,这一波攻势又葬送了数百精锐官兵。
“林冲狗贼,我必生啖汝肉!”
关胜丹凤目眦裂,手中偃月刀狠狠贯入焦土。
见官兵心生怯意,只能强压怒火鸣金收兵,赤面在火光映照下更显狰狞……
暮色再次笼罩大地,朝廷大营内灯火摇曳。
寂静的大营内,偶尔传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关将军;
反贼龟缩城内不出,我们不如绕城而过吧。
若是继续攻打,恐怕得不偿失!”
中军大帐内内,案前烛火爆出噼啪声响。
痛心疾首的宣赞向关胜抱拳道。
今日的攻城战,官兵折损了一千多人,几乎达到了大军的一成人马。
郝思文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拳头紧握。
关胜同样阴沉着脸,他的丹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关某也没有想到林冲会如此负隅顽抗。
不过看他已经用上了沸油,城内应该没有多少守城物资了。
我们明天再攻打一次,说不定能够一战而下……”
关胜话音未落,一道高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报……
报关将军,在城下探查的兄弟发现城内的守军逃走了……”
“什么?
城内的守军逃走了?”
关胜猛然站起身来,对着探子喝问道。
探子再次一抱拳,斩钉截铁的继续说道:
“回将军,的确如此。
他们从另一处城门悄悄出城,已经逃走……”
郝思文也跟着站起身来,向关胜一拱手道:
“大哥,既然贼军仓惶逃走,我们不如派人前去追杀一番。”
“不可……”
关胜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抚须淡淡说道:
“穷寇莫追;
况且现在已经是深夜,我们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埋伏,更加不可贸然追下去。
派出人手严密监视曹州城,明日一早再去查探虚实。”
……………
“林冲狗贼果然逃了……”
破败的曹州城内,郝思文咬牙切齿。
关胜拄刀站在城头,仰天长叹一声,内心感觉隐隐不安起来。
就在他们率军抵城下时,但见城门洞开,市井喧嚣如常。
城内百姓竟然没有怎么太大的慌乱,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鱼贯而入的官兵。
他的赤兔宝马路过一处酒肆檐下时。
听到一老翁醉醺醺吟唱:
“曹州地,虎狼穴,入时容易出时绝……”
他当即攥紧缰绳,忽觉后背发凉,再仔细看向那老翁时,老翁早已鼾声如雷。
方才的呓语也不知是不是幻听?
“将军,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宣赞来到关胜身后,低声问道。
关胜伸手拍了拍破败的城头,沉声说道:
“安抚城内百姓,简单修葺一下城墙。
我们进军泰安府……”
宣赞听了,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泰安府在曹州正北方,兖州在曹州正东方。
关将军要去泰安,看样子不会去兖州和朱贵拼命了。
……………
“关胜现在到了何处?曹州城怎么样了?”
泰安府衙内,黄文炳指尖轻叩沙盘边缘,淡淡问道。
一个探子急忙躬身说道:
“回军师,关胜已经离开曹州,距离我们泰安府不到一百里了。
另外林冲将军和陈达将军又带人回了城内,并彻底封死了对方退路……”
“嗯……那就好……”
黄文炳继续淡淡说道:
“关胜不招惹泰安府也就罢了,若是想夺下泰安府,那就给他一点厉害看看。
从今天开始,泰安府的守卫就交给呼延将军了。
到时候泰安就是对付济南的主要力量之一。”
“另外命张清带一路人马进入齐河县……”
“鲁智深带人进驻长清县;
杨志带人进驻章丘城;
苏定带人赶往济阳城……”
说到这里的黄文炳,忽然抓起济南城模型,重重按在沙盘中央:
“只要关胜进了济南,我们就给他来个十面埋伏。
“另外传令林冲,务必紧守曹州城。
封死关胜后路的同时,也要拦住朝廷派来救援的人马……”
听了黄文炳的命令,所有武将齐齐一抱拳道:
“末将领命……”
“去吧!
十天之内结束战斗,擒关胜、张叔夜到齐王面前请功……”
黄文炳带着成竹在胸的从容,向众人一挥手。
…………
“关胜将军到了何处?”
黄文炳布下十面埋伏的时候,济南府衙内;
一个五十多岁的青衣老者,皱眉向身后两个将军打扮的人问道。
这老者身躯挺拔,面容清瘦,颌下一捋花白胡须彰显着他的不怒自威。
“回父亲;
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关胜将军在曹州和反贼鏖战一番之后,正向我们济南府靠近。
另外……”
身后一个年轻小将躬身说道。
这位老者就是济南知府张叔夜了。
身后两个小将乃是他的两个儿子,老大张伯奋、老二张仲熊。
听到张伯奋期期艾艾的语气,张叔夜不由得眉毛一竖,转头呵斥道:
“不过什么?
休要吞吞吐吐,给我说下去。”
张伯奋小心翼翼地看了父亲一眼,继续说道:
“另外孩儿也得到消息,反贼朱贵在我们济南附近频频调动兵马。
看样子要和我们决一死战……”
“哼……”
张叔夜猛的一拍桌子,含怒冷哼道:
“这些杀不尽的反贼,乱我赵宋社稷。
他们若是胆敢靠近济南府半步,老夫定然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父亲息怒!”
另一员小将,也就是次子张仲熊上前一步。
他大大咧咧的说道:
“父亲,孩儿听说这个朱贵并非十恶不赦之辈。
他夺下大半个山东之后,安百姓,轻赋税,剿山贼,除恶霸,清官场。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父亲想干,却干不了的事啊!
就凭这一点,我看朱贵是个好人……”
“逆子,给我住口……”
听了儿子的话语,张叔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猛的一甩手,给了张仲熊一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