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场之中,攻战碧峰宗的两百修灵武者齐聚。伍起目光悄然游走,似不经意地掠过众人,打量着那装扮各异的武者,默默将他们的兵器样式、所属门派服饰特征一一暗自铭记。
台上总指挥殷家堡殷明下令,为掩人耳目,两百名修灵武者各自出发,结伴不得超过五人,约定十月十三于卑耳城南数里外晒坪聚头。
伍起记得那个晒坪,当初他被虹楼赤阁牌主纪毓萍擒住时,随其参与了各邪派第一次攻战碧峰宗的议事。
“封队长,封队长!”廖茂喊了第二声,才唤醒陷入沉思的伍起。
“廖大人。”伍起连忙拱手行礼。
廖茂好奇问道:“封队长想何事想的这般入神呐?”
伍起赔礼道:“廖大人见谅,在下胡思乱想,失了神。”
廖茂不以为意,话锋一转,又问道:“封队长可有与人相约结伴?”
伍起摇头道:“还没有。”
廖茂笑道:“封队长,你看,你我皆戴着面具,走在路上未免太引人注意,不如封队长同我坐船走水路,如何?”
“廖大人也要参与作战?”伍起一惊,这个廖茂一直深藏不露,实力不详,如若参战,又是一变数。
廖茂漫不经心道:“赵让大人主动提出要留守犍罗城,廖某闲来无事,不如参战尽些绵薄之力。”
伍起面露难堪,他并不打算与人同行,他得尽快赶回碧峰宗报信,于是胡诌道:“廖大人相邀,在下受宠如惊,只是在下晕船晕的厉害,实在走不了水路。”
“哦,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廖茂并不强求,目光一扫,停留在不远处的殷意身上,嘟囔道:“既然如此,我去问问殷少堡主,看他疲倦模样,估摸昨夜没歇好,走水路还能睡一觉嘞。”
见廖茂向殷意靠去,伍起松了一口气。
殷明宣布起行,众武者纷纷散去。
伍起悄然寻得一无人之处,施展蹑影追风,身形一晃,仿若御风而行,向碧峰宗疾驰而去。
微尘轻扬,草木未惊,昼光渐隐,暝色四合。
月色微亮,伍起身如幻影,穿过羊肠小道,登上通天石阶。
碧峰宗两根盘龙石柱山门突现眼前。
伍起仰望山门,刹那间往昔回忆如潮袭来。
初入内宗时,他正是在此骗走苏浩道胭脂盒,后来由罗乙仁将二人带回碧竹峰,往后日子,被大师兄训斥,偷看了师姐洗澡,师父竹林传功法,二师兄林中陪练。
过往一幕幕逐一浮现,伍起不禁眼眶泛红,唇角却泛起一抹笑意。
“先去见师父!”伍起直奔碧竹峰。
伍起在屋顶间跳跃,足下轻轻一点,便落在数十丈之外。
落在碧竹峰弟子卧房之上时,听见师兄弟们正在卧谈欢笑,像是在谈论碧海峰的姑娘。
伍起很想下去与大伙儿相聚,只是事情十万火急,实在不是时候。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看来白天的修炼还是太轻松了!从明日起,加练一个时辰!”
丁鼎严厉的训斥声传来,众弟子哀声一片。
伍起微微一笑,一跃跳到一间独立屋舍前。
房门半掩,透过门缝,伍起没有看见辜恒身影,唯有妇人坐于床前,正专注于手中的女红。
伍起摘下面具,叩门唤道:“师娘!”
听到呼唤,妇人手中的针线猛地一抖,抬起头来,目光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诧,紧接着,惊喜之色如春花绽放。
“你这孩子,可算回来了!”妇人激动地起身,手中的针线活计抛到一旁,迎向伍起,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后道:“长结实了,也晒黑了,不过看起来稳重不少。”
伍起摸着头,憨笑道:“弟子长大了,师娘怎就一点儿没变呢?”
妇人轻轻拍打伍起,失笑道:“才当你稳重了,一讲话又打回原形了。”
“嘿嘿,弟子实话实说。”伍起嬉笑道。
“何时回来的?”妇人问道。
“刚回来。”伍起答道。
“吃过饭了没?”妇人又问道。
“还没来得及。”伍起摇头,反问道,“师娘,师父呢?”
“你师父前日外出,还没回来呢。”妇人从桌上拿起钥匙,回头道,“你进来坐,师娘去给你弄点吃的。”
伍起连忙阻拦道:“不用不用!师娘,弟子还有要事在身,师父不在的话,我先去见宗主。”
妇人闻言,也不敢耽误正事,心疼的看着伍起道:“去吧,忙完了记得吃饭。”
伍起点头道:“弟子告退。”
伍起退出房门,妇人突然追出来,叮嘱道:“孩子,一定去见见你娘。”
伍起郑重点头。
辜恒不在宗内,伍起只好先去见宗主武彩华。离开碧竹峰,经过上碧海峰的山道时,伍起犹豫一阵,终是难忍相思之情,奔上碧海峰。
夜凉如水,月色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静谧的庭院之中,伍起悄然而至,停步于武媛媛闺房窗前。
窗棂内,武媛媛身着一袭素衣,正于榻上盘膝而坐,闭目修灵。烛光昏黄,晕染出她脸庞的绝美轮廓,肤若凝脂,唇若樱桃,睫羽在眼下投出一抹淡影。
伍起脚步顿滞,心湖泛起层层涟漪,爱慕与怜惜在胸间交织。终是未敢惊扰武媛媛修炼,只立在窗外,眼神温柔缱绻。
片刻后,他咽下心中恋慕,蹑手蹑脚地转身,隐入无边暗夜之中。
离开碧海峰,伍起立刻赶往碧霄峰,只是四处寻找都未能找到武彩华。
伍起脚步匆匆,心急如焚,正想要放声大喊时,一个人影飞速跳闪而来。
伍起看清来人,眼眸骤亮,脱口高呼:“师父!”
辜恒立定,衣袂随风轻动,目光落在伍起身上,眼神满是欣慰和赞许,眉梢带着几分舒展快意,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回来了,为师还当是传信灵器又坏了,一盏茶的功夫,接连传报碧竹峰,碧海峰,碧霄峰有同一人闯入。小子,你的蹑影追风功法又精进了。”
“师父,你的头发…怎的全白了?”伍起看着辜恒一头如雪白发,一阵酸涩瞬间涌上鼻尖。
辜恒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而深邃道:“伍起,岁月如矢,生老病死,乃是兴衰之理,不足悲戚。”
伍起微微点头,稍稍平复情绪,继而神色凝重地向辜恒说起邪派联合来袭之事。
话说一半,辜恒打断道:“随为师去见宗主。”
二人在宗庙内找到武彩华。
武彩华见到伍起,激动不已,连声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言罢,紧紧攥住伍起的手,拉着他一步步迈向列祖列宗的牌位。
案上烛光摇曳,武彩华取香、递与伍起,二人并肩,将香插入香炉,烟火袅袅升腾。
灯火昏黄,映照着宗庙内三张满是忧虑的面庞,伍起将各邪派联合来犯之事娓娓道来。
辜恒神色冷峻,额前皱纹似沟壑,下颚紧绷,腮边肌肉微微隆起,思忖后,沉声道:“除了殷家堡,你提到的使红色铁锤的应该是崩山宗弟子,‘巨锤怒挥,赫赫威芒裂空起;千斤力聚,巍巍苍山应声崩。’,崩山宗宗主李狄一把铁锤名震北域二十年,而宗服上有龟背纹图案的是幽簧幻庄弟子,其庄主阳志平极擅布结界,曾以结界困住斩春一刻钟,在青神剑下死里逃生。此三派实力皆不容小觑。”
武彩华凤眸流转,问道:“伍起,你说的那个独臂枪客,额头上可有一块红云胎记?”
“有!”伍起笃定道,当时他因多看了一眼那人的红云胎记,还被那人冰冷眼神瞪的吓了一跳。
“峨嵋霸枪门的李升龙!”辜恒惊道。
武彩华皱眉点头。
伍起诧异道:“峨嵋霸枪门不是修灵联盟门派吗?”与他同在第三吏卫队的李恩垚正是峨嵋霸枪门弟子。
辜恒解释道:“当年霸枪门大位之争,李升龙败于李远坤,被截断一条胳膊,从此便叛出霸枪门,销声匿迹,没想到竟是投靠了魏王。”
武彩华看向辜恒忧道:“师兄,看来此次来敌,可谓高手如云。”
辜恒则是庆幸道:“所幸殷家堡是派出殷明带队指挥,而不是剑鬼本人,殷明此人有勇无谋,我们也并非没有胜算。”
“师兄可有好的对策?”武彩华问道。
辜恒捋须道:“尚不清楚敌人攻山之策,不宜张皇,明日先让各峰弟子做好备战,待后日伍起带回敌人攻山策略后,我们再做布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