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杰有意下午四五点来,也是不想碰到更多的人。
毕竟是堂堂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让熟人认出来,来找半仙儿算卦,成何体统!
果然,这个时候,是老道生意上的淡季,没啥人。
半仙儿为了故弄玄虚,每天只放20个号。
你若不起个大早,去晚了,只能次日再来。
当然,钟杰算是熟人,又是贵客,不在此列。
徒弟见钟杰来了,急忙进去通报。
半仙儿有意端架子,使了个眼色,说:
“上次,我只是虚让了一句,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一分钱也没留下,就让他多等会儿吧。”
徒弟会意,从里屋出来,倒了茶,说:
“钟书记,真不巧,师父正在练功,你得稍等片刻。”
这片刻,一等就是将近半个时辰。
钟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无心喝茶,在前殿转转,再到后殿的外屋里坐坐,弄得心神不宁。
拿捏得差不多了,才叫钟杰进去。
半仙儿一脸歉意,深施一礼,说:
“钟书记,让你久等了,快请坐!”
钟杰在茶台前坐下,装着两万元现金的布兜放在了茶台上,说:
“大师,又来叨扰,耽搁你练功了吧。”
半仙儿解释道:
“我这否泰功,练了三四十年,数十年如一日,一天得练一个时辰。”
“否泰功?”
钟杰自感孤陋寡闻,从没听说过。
半仙儿一脸无奈,说:
“是啊,否极泰来的否泰嘛。这个功呢,一旦开练,即便泰山压顶,不可中辍,否则,前功尽弃。”
“噢……仙师的功法是终身大事,我等会儿不大要紧的。”
半仙儿又捻了捻山羊胡,说:
“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若是明天来,就迟了一步。”
钟杰暗自庆幸,问:
“大师的意思是,明天就不在仙宫了吗?”
“是啊。我得去南方走一趟,那个亘大集团的老总请我去驱邪。”
“亘大集团?”
“就是房地产起家的那个嘛,他的歌舞团很有名气的,个个貌美如花,丰胸翘臀蜂腰……你没有听说过?”
“噢,听说过,他还拥有多家上市公司。”
“对,对,近段时间,他不太顺,需要我去助一臂之力啊。”
钟杰听罢,有些后悔,两万元,准备得有些少了点。
不过,到了这个当口,也只得硬着头皮,指了指布兜,说:
“上次来的匆忙,也没有备见面礼,实在有些冒昧了。这是两万元,钟某的一点心意而已,还望仙师笑纳!”
半仙儿心下暗喜,却佯作惊讶,说:
“钟书记,你这是干嘛呢?对了,我看你今天的气色,比上次强多了。”
其实,半仙儿说的是瞎话。
因为有芳芳与娟娟,钟杰夜夜做新郎,由于太频繁,印堂比上次更暗了。
钟杰赶紧说:
“按照大师的指点,两妇倒是安置好了,也是上下邻居,只是……唉……”
半仙儿不明就里,问:
“怎么?这卦不灵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由于是上下楼,俩人明争暗斗,弄得鸡飞狗跳的。唉……我都说不出口呀。”
半仙儿何等聪明,从钟杰灰暗的脸色上,已经判断出两妇争什么抢什么了。
上次,他之所以要让钟杰安排上下楼,早已料定,势必要起争端。
两只鸡关在一个笼子里,能不争食吗?
他们若是相安无事,你钟杰还会提着两万元,屁颠儿屁颠儿来找我吗?
要不,怎么说,这个半仙儿是真他妈的坏呀。
半仙儿微微点头,问:
“她们俩是否争的是夜晚?”
钟杰点头称是。
“这也难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都是想攀高枝的嘛。你马上就要上位副书记了,两妇人自然是争先献宠的嘛。”
钟杰一脸窘相,说:
“大师,我也没有分身术啊。按下了葫芦浮起了瓢,真是让人心烦啊。”
半仙儿撇了撇嘴,问:
“钟书记,上次你来,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
钟杰心里话,你说了那么多,谁知道是哪句话啊。
他只得挠了挠头,说:
“上次大师金口玉言,好多句,不知是哪个金句啊。”
“就是那句:你该出山了!”
“噢……记得!你说,杰出的杰,就是我钟杰,出就是两妇嘛。”
半仙儿叹了口气,说:
“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钟杰不解其意,问:
“大师,我比较笨,还望明示!”
半仙儿摇头晃脑,说:
“出山,出山,只知有出,不知有山啊。”
钟杰依然如坠十里雾中,看着半仙儿。
半仙儿就是要把简单问题复杂化,朝门外喊了一声:
“徒儿,笔墨伺候!”
徒弟应声走进来,在桌子上铺开纸张,在砚台里倒上清水,慢慢地研墨,过了一会儿,把毛笔递给半仙儿。
半仙儿站起身,笔走龙蛇,写下了一个“妇”字。
停了一分钟,他运了口气,又写下一个“妇”字。
两个字,一模一样。
他又吩咐道:
“拿把剪刀来!”
徒弟照做了。
半仙儿挥了挥手,说:
“没你的事儿了,先出去吧。”
徒弟出去时,顺势收走了茶台上的两万元。
钟杰不知其故,就问:
“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仙儿给钟杰的茶盅里斟上,说:
“钟书记,稍安勿躁,且饮茗,等候墨迹干了,才好说话。”
俩人只得喝茶,足足有一刻钟的工夫,墨迹终于干了。
半仙儿将两张纸的周边剪掉,说:
“你看清楚了!”
说完,他将两个“妇”字摞在了一起。
接着,他拿起剪刀,“嚓嚓嚓”,从中间把字剪开,一分为二。
他放下剪刀,拿起叠在一起的两个“女”字,问:
“这是几个女?”
“两个啊。”
“叠在一起呢?”
“噢……就成了一个女。”
半仙儿长舒一口气,说:
“这不就对了嘛!”
钟杰似有所悟。
半仙儿又拿起叠在一起的两个“山”,说:
“同样的道理,两妇叠放一块,出不就成了山!”
“是这样啊。”
“所以,我上次说,你该出山了!先得是出,现在是出变山的时候啦!”
钟杰心里话,你他妈早说不就得了,不就是让她们俩睡一张床上嘛,弄得神乎其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