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早上来单位请假时,见到一个女人,拄着双拐,从出租车上下来,口口声声要状告刘硕。
本想问问,可自己一心事儿,就满腹疑问,先行离开了。
从康健大药房匆匆赶回支队,听说了刘硕的事情,司马顿时大吃一惊。
他想找刘硕,亲口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师父葛壮说,刘硕被石支队叫去,训了半天,从支队长办公室出来,就直接去了医院。
师父还说,估计,西莞,刘硕是去不成了。
司马心里话,刘硕也太冲动了,即便想从黄梅那里问什么信息,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可是,很快,支队里就传开了。
原来,刘硕与黄梅是高中同学,俩人瓜田李下,早就劈了腿。
次日,更坏的消息传来,让司马几近崩溃。
经诊断,黄梅的左小腿轻微骨折。
好在,骨折断端没有移位,不需要手术。
医院已经给黄梅打上了石膏与夹板,固定以后,需要慢慢恢复。
黄梅的丈夫在逃,也没有人照顾。
谁拉的屎,谁去擦屁股。
支队长派刘硕先去护理,至于事情怎么处理,以后再说。
其实,还用说吗?
对于警察来说,对伤情鉴定与相关法律太熟悉了。
小腿骨折,即便是轻度,也够得上十级伤残!
十级伤残,按照刑法的规定,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
这就意味着,只要黄梅接着告下去,刘硕作为犯罪嫌疑人,将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的刑事处罚!
牢狱之灾的同时,刘硕自然就要脱了警服,丢掉饭碗!
退一步说,即便刘硕在医院对黄梅悉心照顾,黄梅心一软,不再往下告了,可是,缉毒支队能不了了之吗?
警察打人,将人致残,这算什么性质?!
缉毒警察,与毒贩的妻子搅和在一起,这算怎么一回事?!
石更硬即便想护犊子,对刘硕不做处理,可是,以后这支队伍还怎么带?!
再退一步,即便支队长高抬贵手,饶过一命,把这事儿遮住捂住,可是,你刘硕在支队还怎么抬得起头?!
好在,三天之后,黄梅见刘硕在医院里满脸愧色,忙前忙后,明确表示,不再追究刘硕的法律责任。
可是,支队长不能不追究,他把刘硕叫了回来。
他在支队的小会议室里,接待了刘硕。
刘硕低着头,羞愧地站到会议室的门前。
石更硬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见他穿着便服,不满地说:
“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去!换上警服,再来见我!”
刘硕心里感到一暖。
支队长仍然还把我看成支队的人啊。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刘硕换上了警服,再次走到会议室的门前,清了清嗓子,喊道:
“报告!”
“进来吧。”
刘硕进了小会议室,杵在会议桌的一旁。
石更硬站起身,关了门,倒是平心静气,掏出了一支烟,递给刘硕。
刘硕忙不迭地接过,慌忙从兜中掏出打火机,给支队长点上。
他本以为,一进门,石支队会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那样,刘硕的心里会好受些。
石更硬坐在办公椅上,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头疲惫地往椅子上一靠,说:
“别站在那里,坐吧。”
刘硕木偶一般,脱了警帽,规规矩矩地放在会议桌上,呆呆地在支队长的对面坐下。
石更硬爱恨交加,神情复杂,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刘硕满脸憔悴,不成人形。
仅仅过去了三天,如同过去了三年,鬓角都愁出了几根白发。
在缉毒支队,上上下下都知道,刘硕是石更硬为数不多的心腹爱将之一。
石更硬怜爱地再次看了他一眼,问:
“黄梅的腿,这两天怎么样了?”
刘硕嗫嚅着说:
“已经固定了,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得慢慢长。”
石更硬微微点了点头,说:
“上心上意护理好,争取人家的原谅与宽宥,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硕惭愧地低下了头,说:
“我知道……”
“唉,否则,护理人家出院之日,就是你进监狱之时啊。”
刘硕自然明白不堪设想的后果。
他期期艾艾,小声说:
“支队长,去西莞,我是肯定去不成了,不行的话,再换个人……”
“刘硕,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了。葛壮和司马他们,昨天已经出发了。”
刘硕又支吾着解释道:
“石支队,我……我与黄梅交往,真不知道他丈夫……唉,我现在后悔得都想跳楼!我把支队的脸,缉毒警察的脸都丢尽了……”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刘硕的眼眶湿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石更硬站起身,抽出几张抽纸,绕过会议桌,递给刘硕,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见他手里还捏着那支烟,石更硬拿出火机,“啪”,燃起了火苗。
刘硕诚惶诚恐,赶紧点着,用纸巾擦干了泪,又说:
“支队长,我想,这段时间,利用护理黄梅的机会,争取多问出一些匡顺的信息,也许,对抓捕有些用处……”
石更硬打断了他,说:
“刘硕,我刚才说过,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了!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硕的心一惊,噌的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颤声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支队长……你……你不会是不要我了吧?”
石更硬唉声叹气,说:
“我倒是想要你,可是,刘硕,你觉得,还能继续穿着这身警服吗?”
啊?怪不得,支队长让我先换上警服!
这是最后一次穿警服了!
自己的缉毒警察生涯,难道就这样凄惨谢幕了吗?
想到这里,刘硕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再次滴落下来。
石更硬黯然神伤,抽出纸巾,沾了沾自己的眼眶,说:
“刘硕,知道当年诸葛为什么要挥泪斩马谡吗?”
刘硕只是流着泪,一言不发。
石更硬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支队里除名,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想来想去,你还是主动写个辞职报告吧,这样,面子上会好看一些!”
“支队长----”
石更硬再次瞥了刘硕一眼,转过身,大踏步地出了会议室。
刘硕望了一眼警帽上威严的警徽,痛哭失声,手哆嗦着,半天都解不开制服的第一粒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