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要皮,人要脸。
再一再二再三,不能再四了。
李峰虽说无耻,但总还是要脸面的。
第四天的早上,他没有等邵冉,自己就先出门上班去了。
就是说,他不好意思再把孔雀翎,悄悄往主卧室里送了。
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了不成?!
当然不会。
昨天夜里,李峰无聊之下,在手机上看一场足球比赛的直播。
比赛的结果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从国足的队员中,受到了启发。
自己脚下功夫不行,人家就想方设法,请了外籍队员。
李峰一拍脑门,李峰啊李峰,你他妈的怎么就这么笨呢!
为什么就不知道也去请个外援呢?
谁呀?
岳父大人邵轩呀!
哦,准确地说,是前岳父邵轩嘛。
不过,省略这个“前”字,也没什么错。
因为,邵轩并不知道,闺女邵冉与女婿李峰已经离婚。
李峰知道,邵轩是个戏迷,甚至称得上半个铁杆票友。
邵冉的娘家,在东郊的一个偏僻村子,叫戴庄。
邵冉的母亲,前几年不在了,父亲跟着弟弟一家,在村里居住。
听邵冉说过,打她记事起,父亲就痴迷戏曲,尤其痴迷当地的豫剧。
一听说三里五乡有唱戏的,嘚,饭可以不吃,戏不能不看。
李峰想起,这个时候,景州歌剧院里,正在上演大戏。
怎么回事呢?
原来,两年一度的梅花奖,下半年就要进京比赛啦。
一开春,河东赛区,先进行选拔赛。
各个地市的剧团,亮出自己的拿手剧目,粉墨登场,精彩纷呈。
这一通比赛下来,至少也得半个月。
估计邵轩是不知晓,若是听说了,还不早就跑来了吗?
如果岳父来看戏,邵冉能不让父亲住家里吗?
邵轩住到家里,自然是得住次卧的嘛。
那么,我李峰住哪里呢?
他父亲又不知道俩人早已离了婚嘛。
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入住主卧室了吗?
想到这里,李峰都没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智商点了个大大的赞!
所以,这一大早,他就出了门。
中午,他吃过午饭,就给岳父打了个电话,说了景州歌剧院里唱戏的事儿。
因为,今天下午,就要开赛!
邵轩一听,高兴地不得了。
李峰又说,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
哎呀,这女婿,太孝顺啦!
邵轩在心里感慨着,一个女婿半个儿,真的没瞎说啊。
就这样,李峰趁着中午的间隙,驾车跑了一趟戴庄,把邵轩直接送到歌剧院。
到了歌剧院一看,嘚,晚上还有一场。
邵轩说,晚饭,你和邵冉就别管我。我在附近随便吃点,在街上随意逛逛,晚上接着看戏。
李峰问,散了戏,我来接你?
邵轩说,切,不就一两里地嘛,我地蹦着就回去啦。
……
话说到了晚上,李峰在外面有个应酬。
他心里有事,小酌了几杯,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家,邵冉也刚吃过饭,收拾完毕,准备进主卧室。
李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叫住了她,说:
“对了,忘了跟你说,咱爸下午打电话,说,他来歌剧院看戏了,晚上看完戏,要过来。你先别睡,得等等他啊。”
邵冉半信半疑,心里话,父亲来看戏,怎么不与自己的姑娘联系,反倒向女婿打了个电话?
她就给她爸打电话,电话倒是通了,果然,听筒里传来高亢的唱腔。
邵轩小声说,冉冉,也就是再有半个钟头就散戏了,待会儿我就回去了。
邵冉说,我等会儿去接你?
邵轩说,我不是说过了嘛,不用。
说完,就给挂断了。
没办法,邵冉就打开电视机,看着电视,等父亲。
其实,她心里,还哪有心思看电视啊。
父亲一来,李峰住哪里呢?
小书房倒是有张沙发,可以对搭。
问题是,这让父亲看到了,算是怎么回事?
他不为他们的夫妻矛盾而操心吗?
就这么犯着嘀咕的时候,父亲“邦邦邦”在敲门。
李峰急忙站起身,开了门,问,晚饭吃了啥?
邵轩也没有换鞋的习惯,就进到客厅,说:
“在附近吃了碗面条。其实呢,我一看戏啊,就不知道饿。”
邵冉端过一杯开水,放在茶几上,埋怨道:
“你来看戏,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邵轩很疑惑,说:
“啊?李峰没和你说?”
李峰打着哈哈,说:
“说了,说晚了……”
邵轩喝了口水,放下了茶杯,还沉浸在今晚的那台戏中,眉飞色舞,说:
“今晚上,仙州豫剧团,那个穆桂英,演得真叫一个绝!”
也的确,他已经三个月没看戏了,瘾都快饿掉了。
邵冉说:
“你早点洗洗,去小屋睡吧。”
她想先把父亲打发睡,再让李峰去小书房。
李峰故意逗着岳父,说:
“爸,一个小市的豫剧团,能好到哪里去啊!”
邵轩不乐意了,不屑地说:
“你不懂!咱就不说人家的唱腔了,你就看看穆桂英的翎子功,那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翎子功?什么意思啊?”
“切!就是耍翎子嘛。”
“噢……”
李峰倒是勤快,到次卧里拿出那个孔雀翎,递给邵轩,说:
“爸,你就对付着用,给我俩讲讲,怎么耍翎子啊。”
邵轩接过孔雀翎,摇头晃脑,说:
“正面晃头为绕翎,低头画圈为涮翎。梗脖较劲为抖翎,低头再抬为挑翎。大笑三声手掏翎,表示欢心嘴咬翎。愤怒忧愁双搓翎,自惭形秽三抹翎。”
说完,就拿着孔雀翎比划起来。
但没比划成。
他把孔雀翎递给邵轩,沮丧地说:
“这个不行,太硬了,演员的那个翎子是软的。”
遇到这么个活宝老爸,邵冉真的很没脾气,只得说:
“爸,明天,我们俩得上班,你也早点洗洗睡吧。”
说完,她先进了主卧室。
不过,这一次,没有关门,当然,就谈不上反锁了。
李峰小有得意,也说:
“爸,那我们先睡啦。”
邵轩点点头,说:
“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
呵呵,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李峰手里还拿着那根孔雀翎,进了主卧室。
“吧嗒”一声,门反锁了。
李峰坏笑着说:
“我也得练练翎子功,否则,这功夫多年不用,都快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