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晃就过去了。
大年初七,该上班了。
秦刚驾车,开了近一个钟头,直接到了东郊的戴庄。
年前,已经与村干部见过面。
到了村两委办公楼,才九点钟,他给戴长生打了个电话。
办公楼在村南,总共两层,有十几间。
说是办公楼,其实,是最早的戴庄小学。
后来,合点并校,这学校就废弃了,摇身一变,成了村支部与村委会的办公场所。
戴长生四十多岁,是支书兼村委主任。
上次见面时,戴长生还感叹说,由于办公楼年久失修,有几间已经漏雨了,一遇到下雨天,外面大下,二楼屋里小下,外面不下了,屋里还在下,得想办法化点缘,先解决燃眉之急。
当时,秦刚问,修缮一下,大概得花多少钱?
戴长生说,估算了一番,即便是做做防水,铺铺油,连工带料,没有个一万六,肯定下不来。
整个春节,秦刚一直在想,是不是向局里打个报告,帮着村里先渡过难关。
毕竟,自己来当第一书记,不能挂个空名不是?!
但那天,彼此还不熟悉,他就没多言。
今天,秦刚想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回去也好向局长作个详实的汇报。
挂断秦刚的电话,戴长生很快就过来了。
俩人进了办公室,戴长生打开壁挂空调,可能是老旧了,空调发出很大的噪声。
俩人自然先寒暄了几句,问问年过得怎么样,等等。
说到过年,戴长生兴奋地说:
“秦书记,昨天上午,来了俩人,说,他们想养猪,看中了咱村的养殖场。”
“太好啦!闲着也是闲着啊。”
秦刚一听,也立刻兴奋起来。
戴长生点起一支烟,说:
“我陪着他们到实地看了看,他们挺满意的。”
“他们愿意出多少租金?”
“这个,还没有具体往下谈。毕竟,你是第一书记嘛。本想给你打个电话吧,可这十五不过都是年,大过年的,就没再打扰你。”
秦刚着急了说:
“戴书记,咱这地方这么偏,遇到一个租客不容易啊,千万别放飞了!”
“飞不了。我看他们挺心切的。当时,我说村里的第一书记不在,改日咱们细谈。他们似乎比咱还急,问我,第一书记什么时候来?我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初七一上班,就该来啦。”
“他们怎么说?”
“他们留下了电话号码,说,你一来,就和他们联系!”
秦刚已经等不及了,催促道:
“戴书记,那你就赶快联系吧。如果租出去了,修房顶的钱,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戴长生拿出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一听是戴长生,说,马上就赶过来。
一个小时后,一辆路虎开进了村委大院。
从车上下来一高一矮两名男子。
俩人都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简直就是戴庄的财神爷啊。
戴长生和秦刚连忙把来人迎进办公室,倒上茶。
高个子男人说话本地口音,而矮个儿男人,操着一口寿康话。
戴长生分别作了介绍。
秦刚这才知道,矮个儿姓胡,叫胡卞,寿康人,想在景州这边养猪。
高个儿姓贾,叫贾铭,本地人,是胡卞的亲戚。
胡卞蛮里疙瘩,地方口音很重,说话的语速很快,秦刚听得半懂不懂。
贾铭充当了翻译的角色,说:
“秦书记,戴书记,我表哥的意思是说,我们昨天来看过了地方,觉得大体上可以,想问问一年的租赁费是多少?”
戴长生问道:
“这得看你们准备租多长时间。另外,你们准备出多少钱?”
贾铭说:
“说句实话,能看中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偏僻,我们就想图个租金低。否则,也不会来啊。如果价钱合适,准备先租两年,租金呢,一次性付清。你们说个价吧。”
戴长生与秦刚俩人到屋子外,小声咕哝了几句。
俩人再次回到办公室,戴长生说:
“这样吧,我也不往高里要,一个月五千元,你们看怎么样?”
贾铭说:
“一年就是六万,两年十二万。我们一次性付清,又是付两年的租金,十万元吧,凑个整数?”
本来以为,对方会狠狠杀价的,没想到这么爽快!
这确实很超出戴长生与秦刚的心理预期,俩人对视一眼,就答应了。
贾铭又说:
“既然我们双方达成协议,回头,你们村里起草个租赁合同,我们这一两天就要进场。再过来时,咱们把合同签订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租赁户,秦刚就怕他们中途变卦,撒了个谎,说:
“前几天,还有个人,也来看了场地,有租赁的意向,他如果再来了,出价比你们还高,我们怎么答复他呢?”
贾铭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呵呵一笑,从包里掏出一沓子崭新的老人头,丢在了桌子上,说:
“你们打个收据,这个是一万元,作为定金吧。”
戴长生欢天喜地,打了收条。
贾铭又说:
“不过呢,我们丑话说在前面。养猪最重要的是防疫,所以呢,我们进场之后,村里的任何人不能再进场内。”
戴长生拍着胸脯说:
“你们放心,我们不让群众去叨扰的。”
胡卞也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什么。
贾铭说:
“我表哥是说,养猪,难免有些臭气异味啥的,老百姓们真是有个意见什么的,也希望村里能够帮着化解一下。”
戴长生点点头:
“我们村里养过猪,这个大伙儿是知道的。为啥当年要把养殖场建得那么远,离村子一里多地?就是这个原因嘛。”
贾铭最后说:
“表哥对你们那段路,就是村子到养殖场的几百米路,也不是很满意。土路吧就不说了,还坑坑洼洼不平整,进个饲料啥的,也不方便。”
戴长生想了想,说:
“这样吧,村里负责用土垫垫,平整一下,怎么样?”
贾铭与胡卞对视一眼,认可了。
他们站起身,与戴长生和秦刚握手告别。
送走了这二位,秦刚高兴地说:
“戴书记,真没想到,就这样搞定了!”
戴长生也一拍大腿说:
“是啊,我回头找一辆铲车,下午就把那段路推平,不过也就是一两千元罢了。这合同……”
秦刚接腔道:
“合同我来起草!戴书记,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