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一听,顿时也傻了眼。
之前,只专心找个合适的存放地,没往这个方面想啊。
回到锦绣庄园,已是傍晚六点多了。
邢玉嫱是个急脾气,说:
“弟弟,得弄清楚啊,否则,咱不白忙活了吗?”
杨威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给欧阳、司马分别通了电话,问殡仪馆对尸体管理的相关规定。
邢玉嫱转身进了厨房。
过了半个钟头,欧阳回过来电话说,已经打听清楚了:
进入殡仪馆的遗体,原则上,是不允许再运出去的。
除非有几种特殊情况。
比如,景州户籍的人,在外地死亡后,存放在当地的殡仪馆,想运回景州安葬,需要异地运输;
又比如,死者是传染病患者,遗体需要特殊处理的;
再比如,家属有特殊要求的,等等。
不论哪种特殊情况,死者家属需要向县以上殡葬管理部门提出申请,经同意并出具证明后方可。
而且,也必须由殡仪馆专用车辆运送,任何单位与个人不得擅自承办。
放下电话,杨威犯了难。
即便提出了申请,殡葬管理所审批同意,殡仪馆的专用车辆运送,弄得动静那么大,还怎么秘密存放呢?
一人不敌二人智。
他与欧阳、司马再次通了电话,第二天恰逢双休日,约定一起到清心茶社,商量对策。
他打电话这个把钟头,邢玉嫱已经做好了四个菜,荤素搭配,端上了餐桌。
杨威喊住她:
“邢姐,已经与欧阳与司马说好了,明天一起商量办法。我先回去了。”
邢玉嫱解下围裙,不太高兴说:
“弟弟,我已经参与进来了,还能游离到这之外吗?明天在哪里碰头?你先给我坐下,即便走,也得吃完饭再走!”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杨威只得乖乖地坐到餐桌边。
邢姐说的没错。
商量弄出遗体,最终还要运到碧溪公馆她的地下室,怎能少了邢姐的参与?!
邢玉嫱盛了两碗粥,端到桌子上,在杨威的对面坐下,说:
“吃饭吧。平时我一个人,也懒得下厨。你尝尝姐的厨艺怎么样。”
杨威蔫蔫地说:
“邢姐,我吃不下去。”
邢玉嫱心疼地看着他,心疼地说:
“你这几天都瘦了一圈,嘴角都起了泡。人是铁,饭是钢。事归事,饭还是要吃的嘛。”
“说真的,邢姐,一想起妹妹,我就没了食欲。”
“你不是要给妹妹报仇吗?自己先饿倒了,还报个什么仇?”
杨威知道她说的对,可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邢玉嫱爱恨交加,恼怒道:
“杨威,给我挺起来!你还是个男人吗?床上的威武哪里去了?难不成真的萎了?”
这几句话,激发了杨威雄性的斗志。
杨威是杨柳的哥哥,但他首先是个男人。
他默默地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杨威也确实饿了。
自从妹妹突然去世,如同塌了天,他每天的吃饭,几乎都在敷衍了事。
而今天,邢玉嫱的手艺,虽说比不上饭店那么正规,但也确实做得上心上意,可圈可点。
而最关键的,是邢玉嫱的激将法,解开了他的心结。
杨威狼吞虎咽起来,如同风扫残云。
邢玉嫱连忙阻止道: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啊。”
几口菜下肚,杨威喝了口碗里的粥,问道:
“邢姐,家里有酒吗?我想喝酒!”
邢玉嫱心中一喜:
“有啊,红的,白的?啤酒只有罐装的。”
“红酒是女人喝的。我喝白的!”
“好嘛,这才像个男人!”
邢玉嫱站起身,拿来一瓶茅台和两只高脚杯,说:
“弟弟,姐陪你喝!”
杨威拧开,倒满,端起一杯,很真诚地说:
“姐,我敬你一杯!”
邢玉嫱端起,与杨威碰了杯,说: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杨威,你没了妹妹,不是还有个姐姐我吗?想开点,来,喝!”
杨威仰起头,咕咚咕咚,一满杯就下了肚。
邢玉嫱喝了三分之一,放下杯子,嗔怪道:
“你不要命啦?白酒,哪有这种喝法?”
杨威没吱声,默然坐下,又去拿酒瓶。
邢玉嫱一把将瓶子抢了过去,给他倒了半杯,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咱再想办法嘛。你先别急着喝,让我呷两口菜。忙到现在,我还没吃一口呢。”
杨威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有些不太礼貌。
自顾着自己大吃大喝,邢姐还没动筷子呢。
夹了几口菜,垫了肚子,邢玉嫱这才端起杯,与杨威碰了一下,边喝边劝解道:
“凡事得想开点。这个世界上,谁的生活不都是一地鸡毛?各有各的不幸与痛苦,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杨威喝了杯中的一半,静听着。
邢姐叹了口气:
“你就说我吧。在外人看来,小四十岁,有钱有闲,多逍遥自在啊。可是,今天,你也去了碧溪公馆,又有谁知道我的苦痛?”
杨威感慨说:
“白天不懂夜的黑!”
“对头!如果不是为你找地方,说实话,我并不想让弟弟知道我生活的不堪。”
杨威轻轻点了点头。
邢玉嫱把两个人的杯子添了酒,说道:
“人,都是把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示给世人,而独自在黑暗的角落里,含泪舔舐着伤口。”
这句话,勾起了杨威的酸楚,独自端起杯,把半杯酒喝了。
邢玉嫱陪着他喝了杯中的一半。
杨威自己倒上酒,站起身:
“姐,你说的对!我谢谢你!”
说完,他将杯子酒一饮而尽,说:
“我回去吧。”
邢玉嫱心里话,你喝了那么多酒,骑电动车怎么让人能放心?
但是,她坐着没动,不露声色地说:
“杨威,你不够意思?”
杨威愣怔着说:
“姐,什么意思?”
邢玉嫱佯作生气:
“你酒足饭饱了,扭头就走,我才喝了二三两。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干那事,把人挑逗起来了,你却跑了,岂不扫兴?”
“噢……”
杨威恍然大悟,只得再次坐下。
邢玉嫱娇嗔道:
“陪着姐再喝两杯嘛。”
杨威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酒瓶却干了。
邢玉嫱起身,又取来一瓶,拧开盖子说:
“这瓶,喝多少算多少吧,不必勉强。”
杨威接过瓶子,把两个人的倒满,又碰了杯。
茅台虽好,也搁不住喝得这么多。
杨威已经上了头,醉意朦胧。
邢玉嫱就是要喝得他走不了!
这一大杯下去,杨威说着“谢谢姐”,歪歪斜斜地坐到椅子上。
邢玉嫱也有了醉意,走过来扶住他,问:
“怎么谢我呢?”
杨威这几天身心俱疲,酒又喝得猛,神志已经不清,也不回答,只是说着“谢谢姐”。
邢玉嫱搀着他进了卧室,说:
“哎,你只会上口,姐也只能用口回谢小弟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