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刚上班,皮原接到市局的通报,相当气愤。
这是关于他们治安支队“钓鱼执法”的一份通报批评。
在这份通报中,皮原被严重警告,副支队长童卫国以及刑警支队的欧阳蓉,被处以警告处分。
这他妈的,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皮原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局长简挺:
“简局,我们这工作没法干了,干脆把我这支队长撤掉得了。”
简挺很严肃,问道:
“皮原同志,要撂挑子吗?”
“局长,我们撤手不再追查外卖媛的事儿,怎么还通报批评?”
“你皮支队长的工资少一分了吗?级别降了吗?”
“哦,那倒是没有……”
“这不就得了。省人大的蒋副主任追着不放,要局里有个处理的结果,你皮原若是这个局长,能怎么办?”
皮原明白了,这份通报批评,是纯粹应付这个大人物的。
“简局,我们支队倒也不说了,问题是,我借用刑警支队的同志,也跟着背黑锅啊……”
“你和耿果天做做思想工作嘛。支队长,不能仅仅会破案啊。”
说完,局长挂断了电话。
皮原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话,耿果天还不知会怎么骂我呢。
此时此刻,耿果天的案头,当然也有这份通报。
按照规定,这样的通报,在每周的例会学习时,是要当着大家的面传达的。
但这一份通报批评,太特殊了,必须特事特办。
他叫来支队办公室的同志,把那份文件往桌边一撂,淡淡地说:
“存档吧。”
他奶奶的,你痞子干的是什么事?
本来好心帮你一把,这倒好,这刑警支队的人也跟着陪绑陪跪?!
本想给皮原打个电话,即便不兴师问罪,也得奚落他几句。
可是,转念一想,耿果天又放下了话筒。
痞子也是有苦难言啊。
算了,索性给局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呗。
电话里,他得到的答复,跟皮原先前的通话差不多。
刚刚与局长通完话,欧阳已经站到了门口。
欧阳听说了对自己处分的消息,来找耿果天。
耿果天赶紧堆出满脸笑容:
“来,欧阳,快进来坐!”
欧阳心事重重,默默坐到沙发上,怯怯地问:
“支队长,我听说……”
“欧阳呀,我正要找你呢。这个事呢,我最清楚不过了,你不要放到心里去。”
一个刚刚上班的女孩子,哪里能不放到心里去呢?
欧阳“吧嗒吧嗒”就抽泣起来。
耿果天慌了,连忙递过去两张抽纸,说道:
“你肯定觉得委屈,我也为你抱不平啊。我刚刚还与简局通电话,你猜,局长怎么说?”
欧阳用纸巾擦着泪,没吱声。
耿果天又接着说:
“局长说,这就是为了应付上面的。他还说,当年他在古阳的二马路派出所当民警,还被关过禁闭呢。所以呢,欧阳,别当回事!”
欧阳抬起头,阴郁地问:
“支队长,我是担心……不会影响到我明年的转正吧?”
耿果天马上打了保票:
“不会!警告的处分期就半年嘛。你放心,我以我支队长的帽子给你担保!”
领导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欧阳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站起身,准备离去。
耿果天也站起来,安慰道:
“你前几天也辛苦了,我特批你一周的假,歇几天再来上班吧。”
欧阳咬了咬嘴唇,欲说还休的样子。
耿果天见状,问道:
“欧阳,还有什么心思?不要堵在心里嘛。”
欧阳心一横,趁机说:
“支队长,我不想在办公室天天搞文字,让我也到案子上吧?”
耿果天沉思片刻,说道:
“噢,女孩子嘛,我本来是不想让你打打杀杀的。行,回头呢,我跟大案队的冯队打个招呼,你就跟着他跑吧。”
欧阳这才转阴为晴,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耿果天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嗬嗬,这个小丫头……”
欧阳喜忧参半,从耿果天的办公室出来,直接下了楼,出了支队的大院。
支队长给自己放了一周假嘛。
到哪里去呢?
欧阳想去喝两杯,不上班就不用受禁酒令的约束。
离刑警支队不远,有一家月光酒吧。
她以前和司马去过一次。
那次,她还开玩笑说,司马,这酒吧最适合咱们俩这类人。
司马问,是因为花前月下吗?你让我想想,好像有句诗,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欧阳撇撇嘴说,甜的发齁,我没你那么浪漫和诗意。
司马又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欧阳说,你我都是刚上班,工资月月花光,不是月光是什么?
司马这才恍然大悟,说,月光族啊。
……
今天这会儿,她本来想给司马打个电话,可是才下午三点多,司马正上着班呢。
倒是杨威,这个时候,闲得跟云似的。
进了酒吧,里边空空荡荡,没什么人。
欧阳找了个角落,要了一杯白兰地,给杨威打了电话,让他过来陪自己泡一会儿吧。
男人烦了,喝酒;
女人烦了,逛街。
可是,欧阳却是个异数。
她不怎么爱逛街,一般都是网购。
酒,是个好东西。
失意时,喝两杯,能消万古愁;
得意时,喝两杯,能让快乐翻倍。
今天的欧阳,二者兼而有之。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落了个警告处分,让她憋屈而又落魄;
终于彻底甩掉了文案,又让她稍感安慰,有些兴奋。
在等杨威的那半个钟头里,欧阳已经自斟自饮了一杯。
她刚刚要了第二杯,杨威已经站在她的对面。
没等让座,杨威往对面一坐,问道:
“大小姐,是失恋啦?这大白天的,怎么独自买醉啊?”
欧阳觑了他一眼:
“少贫嘴,让你来陪,是看得起你!别狗肉不上桌啊。白兰地,来一杯吧?”
杨威夸张地点点头:
“谢公主赏赐!司马呢?”
“服务生,再来一杯!他不正上着班吗?我打个电话,让他下了班赶过来。”
“噢,我就奇怪了,你不用上班了?这是又在卧底吗?”
欧阳叹了口气:
“别提了,等会告诉你。”
说完,她拨通了司马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司马焦急的声音:
“欧阳,你在月光酒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马上过去,还有苏软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