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定康当然会找杨威。
杨威是他的铁哥们。
有多铁?
俩人只差穿一条裤子了。
杨威很仗义,应该会出手相帮的。
而且,杨威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在去年警院的格斗比武中,获得了第一名,成绩骄人。
杨威出马,一个顶仨。
杨威一定会出马?
当然!
司马有百分之二百的绝对把握!
前年,杨威的爷爷肝癌住院,前前后后花了二十来万。
是司马让老爸出钱垫付了十多万医疗费。
仔细想来,杨威的身世也够苦了。
杨威的老家,在河东西部古阳市。
确切地说,是古阳下辖的一个偏僻县:
上川。
杨威两岁那年,他妈妈生下了妹妹杨柳。
可是,这个杨柳,就是来索命的----
他妈妈难产,大出血,最后保住了妹妹的命,妈妈却没了。
祸不单行。
杨威五岁那年,他爹死于一场矿难!
那是河西省的一个金矿。
本来,这个矿井已经被贴上了封条。
因为安全生产的条件太差,被勒令停业整顿三个月。
但是,那一年,金价翻着跟斗往上涨。
老板就晚上偷偷让工人下井。
当然,工钱是平时的二倍。
结果,他爹进了矿井,就再也没有出来。
兄妹俩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只有爷爷杨斌了。
爷爷真不容易,屎一把尿一把,硬是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
杨斌最崇拜的是北宋的杨家将。
没啥事的时候,爷爷经常哼唱的,是戏剧《穆桂英挂帅》的选段: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
……
他经常给杨威兄妹俩讲杨家一门忠烈,保家卫国的故事。
讲完,最后还要交代孙子孙女:
“做人做事,就得像杨令公那样,站得正,立得直,这是咱杨家的根,杨家的魂啊。”
兄妹俩也挺争气。
杨威考上了河东警察学院。
而妹妹杨柳,在爷爷住院那一年,也考上了师范大学。
本来,杨柳心仪的,是邻省的一所大学。
爷爷说,兄妹俩在同一个城市,也好有个照应。
杨威也是这么个意思。
最后,杨柳很听话,填报了河东师大,也在景州。
一家出了两个大学生,相当于过去的一门两进士。
爷爷觉得很有面子,在村里也能抬头挺胸走路了。
可以想象到,数年之后,哥哥当警察,妹妹做教师,都吃公家饭,光耀门楣啊。
可是,爷爷没有等到那一天。
在杨柳入学不久,七十多岁的他,终于腹部疼痛难忍,再也挺不下去了。
到医院一查,已经是肝癌晚期。
按照爷爷自己的想法,不想治疗,瞎花钱,不值得。
有那钱,还不如省出来给孙子孙女留作学费。
但杨威杨柳说啥也不同意。
就这样,把爷爷接到了景州,前后住了四个多月院。
人血白蛋白啥的,没少用。
省城的医院自然要比老家县里贵得多。
杨威父亲当年矿难补偿的十几万,都交了费,还不够。
司马得知情况,急朋友之所急,让老爸帮着付了十万元医疗费。
司马家开了个花木租赁公司,不算大老板,但生意还过得去。
司马定康见杨威有些难为情,只得说:
“哥们,这钱是救爷爷的命,将来你有钱时还我老爸就得了。”
杨威默默地接了银行卡,知道这辈子又欠下了司马家的人情。
但是,已经病入膏肓,大夫也无力回天。
临终之际,杨威杨柳拉着爷爷枯槁的手,哭成了泪人。
爷爷像一条缺氧的鱼,躺在病床上,断断续续,叮嘱道:
“威威……杨家的根脉……也就你和柳柳了……招呼好妹妹呀……”
杨威含泪点着头,说:
“爷,您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妹妹的。”
杨斌歇了几分钟,又嘱咐道:
“威威……以后做了警察……可别忘了……杨家做人的根……立身的魂……”
杨威泪眼朦胧,再次点着头,应着声:
“我不会忘的,爷!”
说完这几句话,爷爷头一歪,撒手人寰。
……
司马把苏软“下战书”的事儿告诉了杨威。
杨威一听,就没好气,问:
“这小子吃错药了吧?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凭什么呀?”
司马也窝了一肚子火,说:
“是啊,他奶奶的,还绅士般地,说什么要决斗!决斗吧,知道自己又不行,还要请外援,亏他能想得出来!”
杨威轻蔑一笑,说:
“请外援,也和咱的男足差不多,照样射不进!”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
“对了,决斗的事儿,你告诉欧阳了吗?”
司马摇了摇头,说:
“男人之间的事儿,还是不让她掺和进来好!省得她提心吊胆的。”
杨威也好,司马定康也罢,都没有想到,苏软居然会使阴招。
这他妈的,也太不讲武德了。
见一人打不过,竟然备了三个打手!
打手还握有刀子!
唉,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杨威进到拘留所的第三天,果然,赖老大出去了。
临走时,他还对杨威点点头,说:
“兄弟,混不下去时,记得来找赖哥我啊。”
杨威无可奈何,只得再次表示感谢。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虽然只有短短七天,可杨威觉得差不多有七年。
他终于对度日如年这个成语,有了切身感受。
花臂等几个牢友倒是很殷勤,像对待赖老大一样,侍奉杨威。
开饭了,有人打饭;
用膳完毕,有人端来漱口水,另一个人在去洗碗了;
到了晚上,有人打来洗脚水,还有另一个人拿着毛巾等着擦脚……
呵呵,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是,杨威很烦。
烦什么呢?
首先,自己的学籍,估计要泡汤的多。
学校会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么?
司马,还有孙老师,会为自己找门路吗?
司马能找谁?
他老爸也只是个小老板,没那么大的门路啊。
欧阳家倒是有背景。
可是,这种事欧阳是否愿意向家里张口?
退一步说,她即便张了口,家里人接不接招,也很难说。
再退一步,即便接了招,到警院就能顺水顺风吗?
如果被学校扫地出门,自己干什么呢?
唉,爷爷还盼着自己当警察呢。
愧对爷爷的在天之灵啊。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杨柳知道此事。
否则,妹妹还不急得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