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是海鱼镇附近村子唯一有秀才的村子,媒婆上门说亲的频率都比往年高了不少,林有为的孙子,除了小土和小羊,全都在最近几年里成婚了,村子里每隔几日就会办一回婚事,人口都增加了不少。
人一多事就多,林有为这个村长虽然上了年纪,毕竟余威还在,可次数多了,精神头儿就不济事了,哥俩因为不用服徭役,就时不时的外出打工多赚点钱存着,结果回村的时候才发现,要跟着来州城的人还没有选,赶紧让林有为帮着挑几个人。
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前些年初一不是让爹和大伯带了些文会赚的彩头钱回去吗?”
“你奶说了,那不让动,留着以防万一的,也不让往外说,你娘和你伯娘都还不知道呢,你可别说漏嘴啊。”
“哦。”
迎弟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才问的,既然自己爹这么说,那就不说了。
之后的两场也是这么考完了,八月十八最后一日考完了以后,四个壮汉就跟着哥俩约好第二日去码头找活干,孙大夫也带了不少钱,打算在州城里逛逛,等到出了成绩以后,大家再一起回去。
来的时候,林老头就从许氏那里拿了三两银子,说是管吃管住,让他跟着去一趟州城,毕竟当初在府城就有经验了,所以林老头和许氏干脆找个相熟的大夫,多花钱也值了。
州学暂时是不用去的,林承云去墨香斋买了打折的纸以后,继续把他没有默完的书继续默完,尽量不去想他在考场里的事。
今年的考题有些难,谁都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就是六七成都不一定有,好在没有人敢闹事,毕竟在考场里闹事的是要被革除功名的。
乡试已然落幕,接下来的时间,除了煎熬的等待,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买回来的纸一张张的减少,随着书写不停,林承云心里反而冷静了下来了。
深夜,州府学政司衙门灯火通明,四周的墙壁放置着高大的架子,上面的蜡烛和油灯被人重点关注,尽心竭力地驱散着屋子里的黑暗。
两排长条桌子被放置在两旁,考官们热得满头大汗,却依旧手下不停地查看着摆放在自己身前的各种试卷。
“学政大人,此子书面整洁,一字未错,只是内容过于中庸了些,竟然想要两边不得罪,写出这样的策论,怕是此人也是首鼠两端的小人。
下官认为不予录取的比较好。”
“学政大人,下官认为此子怕是出身寒微,只能从中间分析,不敢妄加猜测,犹如新妇一般,在家的时候管的是一家三口,过的是每月一两的日子;
突然让他去猜测几十万大军及其花销和作战,怕是不能轻易领悟,可言谈之中却言之有数,将来入了朝堂自然会好好学习,刻苦钻研,哪里就会变成首鼠两端的小人了呢?”
......
各个考官对于各个考生的答题十分有争议,原因不外乎就那么几个,谁能有那个本事,突然把这些题目都做得完美无缺了呢。
一群人围着一堆卷子争论了半晌,最后学政大人头都大了,一行人才勉强分出了高低。
放榜当日,初露晨曦,学政衙门不远的告示墙前就围满了人,林承云素来不乐意去挤这样的场合,他这副小身板儿去了也是送人头,回头弄伤了自己,也就是多了个花钱治伤的。
“儿子,咱们真的不去啊。”
“现在不去,晚些时候再去,如果考中了,会有人来报喜的,得给喜钱。现在去全都是人,我可挤不过他们,万一受伤就更不好了。”
被林丰收一大早就给叫起来的林承云,迷糊中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后,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而其他的考生,早就坐不住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早早的就赶到现场,等着发榜。
有的脑袋凑在一起,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神色凝重,时不时地比划着什么。
有的一群人凑在一处,就站在原地,面色焦急,双手合十,祈求保佑,可就是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来。
场面诡异却又虔诚,直到太阳露头,学政衙门才缓缓打开,出来一队人,前头是四个带刀衙役,中间是两个人抬着卷在一起的桂榜,后头还有四个带刀衙役护着。
“来了!贴榜的来了!”
“肃静!都让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沸腾的时候,前头的四个已经开始高声喝住了众人,用刀鞘左右开弓在人群中开了一条路出来。
中间的两个官员把墙好好的清理过后,开始不紧不慢的张贴榜,随后十个人让出位置,让大家靠后查看,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所有人都屏气敛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死死的查看着榜上的名字,生怕漏掉一个,随后考中最后一名的考生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后,当场就高兴的跳了起来。
“中了,中了!我是最后一名啊!我中了!哈哈哈!”
一旁的人有恭喜他的,也有把他往外推的,都考中了,在这里挡着做什么,碍事!
既然他是最后一名,那么名额就又少了一个。
第一名他们不敢想,其他的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是不是放榜了?”
林丰收急得来回踱步,恨不能自己立刻生出翅膀飞过去看榜。
“哥,坐会儿吧。有好消息会有人报喜的。”
“我坐不住啊。”
林丰收心里存着事,虽然他不说,可林丰沛心里明白,他哥之前带着他去外头看了不少地,若是这次真的能考中,他们家之后的路就能正式定下来了。
到时候他就在家里守着地,偶尔赶着骡车去看看孩子们,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可是看着一旁的林承云脸色苍白,面颊消瘦,他还是觉得于心不忍,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阵锣声。
“哥!你听听,是不是有敲锣的声儿?”
林丰收皱着眉侧耳仔细听,好像真的是有这个声,但是一想到在府城的时候,又镇定了下来。
“是不是其他人家的?初一,举人放榜也是从后头往前头放榜吗?”
“爹,估摸着是我的。
举人放榜是一起放的,这条巷子里一共就三个考的,那两个考完第一场就病倒了,后头的考试压根儿就没有参加,如果锣声是往这边走的,那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