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在县城里伺候月子的时候,看着前头忙忙活活的不禁感慨真是到了年底了,家家户户都有余钱了。
“县城就是比村镇有钱,我那日抱着珍珠在前头替你婆婆看店,街上人来人往的,可热闹了,大姑娘小媳妇也能出来松快松快,要是在村里,哪有这样的机会啊,这镇上都要一个时辰,路太长了。”
“那娘就别走了,再多住些日子。”
“那可不成,今年祭祖是你弟弟中秀才的头一回,你四爷爷和三爷爷可是说了,得一家子都去祭拜呢;
娘这一辈子,连成亲那天都是在家里磕的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进了男人才让进的祠堂里头,真是出息了。
就是你和初一差的岁数大了,不然娘高低也要带着你进去,让你们林家的老祖宗好好瞧瞧,秀才的亲姐姐到底长什么样。”
桃花对于进祠堂没有什么执念,不过看着她娘满脸期待的样子,也就没有把小时候她问林承云的话说出来。
“初一,祠堂里的祖宗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姐~那里头都是泥塑木雕的牌位,他们不会说话的,你想要是想要进祠堂,我明天带你进去就行了。
老祖宗们喜欢小孩子,不会计较的。”
别的桃花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 那里头都是泥塑木雕的牌位 ’ ,那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林家村的第一座牌坊是她弟弟的,族谱上也会写明白那是她抱大的弟弟,这份功劳是无法抹除的。
想到这里,桃花突然就释然了,好像也没什么了,反正自己已经嫁人了,还反过来安慰自己还是没有走出来执念的亲娘,刚出了月子,林丰收就驾车送了些东西,然后就把小许氏接走了。
“当家的,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是不是我离家太久了,娘不高兴啊。”
“是爹不高兴我,我差点把初一带着去河边,老两口不让我带着初一出去玩了,儿子刚跟我亲近几天,原本今儿是打算带着他一起出门的,爹为了好几天以前的事,还是气得不让我带着他出门。
眼看着初一一年大过一年了,难道我要等到他二十岁的时候,还亲他抱他扛着他吗?
我那时候还扛得动抱得动嘛。”
小许氏:......你个猪脑子还有脸说,我也不搭理你!
林丰收呱呱呱说了半天,结果发现小许氏一言不发地闭着眼睛,还以为媳妇是累了一个月累得睡着了,哪里知道是自家媳妇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他自己呢。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上开始洋洋洒洒的飘雪花,林丰收一挥鞭子,驴车加速跑了起来,冷风飕飕的往脖子里灌,小许氏缩了缩脖子,往林丰收身后靠了靠。
“当家的,你慢点,有些冷啊。”
“冷?”
林丰收摸了摸自己身上,然后又拧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小许氏,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一拍脑门。
“我就说我忘了点事!家里给你做的棉袄没带!哎呀,我这个脑子,初一昨儿晚上还嘱咐我穿上棉袄再给你带上的!
哎呀!我慢点、我慢点。”
林丰收边说边降了速度,小许氏伸手在他后腰上就是一掐。
“咋地?想冻死我好找个年轻的啊!”
“不不不,我哪儿敢啊!东西都包好了,就是临走的时候,我想偷摸把初一给扛走,让爹发现给轰了出来,结果就给忘了,你躲在我身后,眼瞅着就到家了,回家你穿上新棉袄,可暖和了。”
“还用你说!”
小许氏气吼吼的躲在林丰收身后,等到到家的时候,车上的雪都快满了,小许氏被林丰收扶下车进屋,他自己则是留下来扫了扫车上的雪以后,才把车赶进院里。
“娘,喝完姜汤穿上棉袄就不冷了。”
“好,哎呀,还是儿子贴心。”
小许氏一进东屋就被热浪扑了一下,看着炕上的花棉袄,怎么看怎么喜欢,听着儿子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贴心,咕嘟咕嘟一大碗姜汤下肚,很快身子就暖和起来了。
“娘,你先换衣服,暖和会,我去跟爷奶说你回来了,休息好了再说话。”
“行,好儿子。”
今日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小许氏确实冻得够呛,喝了姜汤以后,原本是打算换上棉袄的,但是身上还是冷,就脱了衣服躺在火炕上暖暖,没想到一会儿就睡着了,发了不少汗,到底是没有生病,也让家里人松了口气。
“你爹个粗心货,动不动就犯蠢,真真是让人无奈;让你娘好好休息吧,一家人,知道她安全回来了就没事了。”
“奶,你也喝一碗吧,外头的风越发大了,二叔已经去四爷爷家接爷爷了。”
“成吧,瑞雪兆丰年,但愿明年真是个丰收年呐。”
许氏上了年纪,喝了姜汤也脱了外衣,在火炕上盖着被子小睡了会儿。
窗外的雪花落得更急了,林丰收被林承云逼着灌了一大碗姜汤也赶去东屋睡下了,家里安安静静的,一时间倒是只有雪落到了地上的簌簌声。
“四哥,今年的大雪落地,明年肯定能丰收。”
“但愿吧,只是这雪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别耽误了祭祖才是上策,东西买的都差不多了,你可一定看着初一别在这个时候病了,三哥病了许久,我昨天去他们家探望的时候,他也是才能坐起来,还夸初一的那篇祭文写得好呐。”
“放心吧四哥,我家那口子在家守着呢,她你还信不过吗?就差跟小时候一样,把初一抱在怀里,谁都不让碰了。”
林老头也知道林有文过了年就七十一了,上了年纪就怕生病,林老头也确实担心大过年的办丧事,相处了好几十年的兄弟,若是突然一下嘎嘣走了,触景生情,他怕自己也早早的去了,看不到大孙成亲,就是死都不能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