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孽畜,竟敢啄孤的屁股。”
因嫌丢人,上完药小太监就被赶了出去,赵宗实躺在屋里来回踱步捂着屁股不住的恶狠狠着。
都怪那群该死的舒雁,等着吧,让本殿下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我要你们死。赵宗实恨恨的想着。
第二天一早,赵宗实又恢复了那个风光霁月的样子,神色如常的出现在了学堂。如果不是那不自然的走路姿势,还真看不出来他昨天的凄惨模样。
“大表兄,昨天的伤怎么样了?”
看见赵宗实进来,荀不言笑嘻嘻的跟他打着招呼。
心里不爽荀不言这个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却一脸平淡,优雅的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多谢表弟关心,为兄已经无碍了。”
“哦哦,那就好。昨天我爹还问起你呢。”
荀不言拍了拍胸口,转身又和高正仪聊天去了。而赵宗实见荀不言转了过去,微吐了口气,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呵呵,你们几个今天倒是来的都挺早嘛,怎么不去骑舒雁了?”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荀司律拿着书本对几人调侃道。
高正仪等人面色尴尬的对荀司律躬身行礼道,“夫子好。”
点了点头,荀司律对几人说道,“嗯,坐下吧,现在咱们开始讲课。”
“是夫子。”
众人都纷纷拿出了自己的书本,乖乖坐好 。
见众人坐好,荀司律用那浑厚有力的声音讲道,“咳咳,今天咱们继续讲公羊传。何雠尔?远祖也。哀公亨乎周,纪侯谮之。以襄公之为于此焉者,事祖祢之心尽矣。尽者何?”
讲了一会儿,荀司律拿起一旁的茶盏,呷了口茶,扫了一眼几个学生,嗯,都不错,连荀不言今天都在好好听讲。
放下茶盏,他又继续说道,“襄公将复雠乎纪,卜之曰:“师丧分焉。寡人死之,不为不吉也。”远祖者几世乎?九世矣。”
讲完了一整段,荀司律把目光投向低头不语的赵宗实,微笑着问道,“六哥儿,说说你对这一段的看法。”
赵宗实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神色从容的说道,“是夫子,夫子所讲的这一段是说,齐哀公因纪侯向周天子进谗言,而被周天子处死,经历九世之后,齐襄公终于消灭了纪国,为先祖了报仇。九世之仇,犹可报也,伍员勾践,烈丈夫也。”
捋着颔下的胡须,荀司律对赵宗实语重心长的说道,“孺子可教,但也不能一味的依靠武力,要知道过刚易折,一文一武,刚柔并济才是正道。”
朝荀司律深施一礼,赵宗实诚恳的说道,“是夫子,学生记住了。”
“嗯,六哥儿快坐吧。为师刚刚的话,不光是和六哥儿说的,也是和你们说的。凡事切记不可一味用强,刚柔并济才是正道,好了,放堂。”
考校完了赵宗实的学问,又吿诫了一番其余学生后,荀司律背着双手,潇洒的出了门。
“恭送夫子。”
见荀司律的背影也彻底消失,赵宗实长长出了口气。他心道,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不过夫子讲的刚柔并济倒是很有道理嘛。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
经过一天的养精蓄锐以后,自来是睚眦必报的赵宗实要开始准备向那群害他颜面扫地的舒雁复仇了。
一大早,换了一身缃色绫罗团花儒服,头戴青金彩绣小冠,穿着一双玄色绫罗云鹤履的赵宗实带着贴身小太监川参就带着一食盒的吃的来到了老林的院子前。
“老林在家吗,快来开个门。”
川参在木门前对着里面喊道。
二人等了没一会,只披了件衣服,的老林,就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诶,来了来了,一大清早的,谁呀?”
儒雅随和的川参温和对老林说道,“是我和我们公子,老林。前天和荀禄管家一起来过。”
“嗐,瞧我这记性,二位贵客快请进。”
看着那少年的衣着和随从的态度,料想二人身份不简单,老林随即换上了副讨好的语气。随后就打开了门,一路恭恭敬敬的把二人请进了屋子。
“有劳了。”
坐在被川参放好软垫的胡床,赵宗实冷漠的对老林说了句。
“不敢不敢,不知贵客一大早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老林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问道。
似是瞧出了老林的不安,赵宗实身边的川参温和的宽慰道,“老林莫要害怕,我们公子来找你只是想和你请教一下如何养舒雁。”
“请教我?养舒雁?可不敢。”
老林被吓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老林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家老爷常对公子说,农桑乃一国之本,世家子不可不知农桑。这不正好通过荀府认识了你,就来找你请教了嘛。”
经过川参的一顿连哄带吓,老林好歹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既然贵人信得过小人,那咱们就从明日开始吧?”
老林搓了搓手,看向了川参,川参则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宗实。
“可。”
眼中闪过不耐之色,赵宗实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既然我们公子说了,那就明日下午吧。公子一会儿还有课,我们就先回了。”
察觉出来了自家主子的不悦,川参和老林订好了时间就直接告辞了。
出了院子,川参一路低着头跟在赵宗实的身后走着,偶然间抬头瞥见了赵宗实那眸中的冷意,吓得他急忙低下头,生生打了一个哆嗦。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山庄。赵宗实先去学堂进学,川参则是替他去准备一套新的衣服和洗澡水。等到下了课,赵宗实就急急忙忙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先是把去老林家的那套衣服全部扔到了外边,接着把所有人赶了出去,自己钻进了浴桶,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叫人进来更衣。
看着浑身被搓的通红,脸色极差的赵宗实,川参把头压得更低了。
……
“哦, 是这样啊,本公子记住了。”
赵宗实手中拿着葫芦瓢,熟练的给舒雁喂着食。
“公子真是天资过人啊,这才第三天就已经可以上手了。”
老林在一旁干巴巴的夸赞着。
“小事一桩,对了你再教教本少爷驱赶舒雁的声音。”
没有理会老林的奉承,赵宗实继续和他请教起了用来驱赶的号子。
“少爷真是虚心好学呀,礼贤下士啊。”
又拍了一记马屁,老林开始再一次把要领教给赵宗实。
“嘞嘞,嘞嘞嘞。”
“嘞嘞,嘞嘞嘞。”
“哎,这次对了。要不怎么说还得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连学这些粗鄙的农活都掌握的如此之快。”
老林乐呵呵的对赵宗实和一旁的川参说道。
“农桑乃一国之本,本公子只不过是做了件小事,不足挂齿。”
说着,赵宗实就带着低着头的川参走了出去,他眼中是对老林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轻视。
“本公子一会还有事,明天再来。”
“那您慢走。”
……
在这几天的学习当中,自认为已经初步掌握了舒雁一定的习性之后,赵宗实终于开始了第一次向舒雁复仇。
“该死的孽畜,准备好承受本殿下的怒火吧,我要你们死~~”
赵宗实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到。
趁着今天荀司律休沐,在所有人还没起来的时候,一身猎装,带着一把锋利匕首的赵宗实带着川参就不声不响的出门了。
主仆二人一路步履匆匆匆的来到了小院儿,川参轻手轻脚的翻过篱笆墙,再接应赵宗实进入。
“你去那边看看大黄狗,我去棚前等你。”
赵宗实面无表情的对川参吩咐道。
川参点了点头,领命而去。赵宗实则是绕道去棚子了。
“殿下,那个大黄狗睡的很香。”
赵宗实等了没一会,川参就回来了。
“动手。”
赵宗实说完就轻轻推开了棚子的矮门,走了进去,川参紧随其后。
“该呦~该呦~”
赵宗实一边模仿着舒雁的叫声,一边把提前装好的碎谷物放在他们后院拿来的竹篓下,而川参则是把守在矮门处,防止舒雁逃走。
“嘎嘎嘎~”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赵宗实卖力的模仿声,终于有鱼儿,哦不,是舒雁上钩了。只见它眯着一双豆豆眼,他大摇大摆的朝着竹篓的方向走去,完全没意识到死亡的靠近。
朝着川参飞快的打着手势,赵宗实也是紧张的要命,一步,两步,三步。
“你个孽畜,倒是快点呀,快一点呀。”
赵宗实的左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额角也渗出细汗。
“嘎嘎嘎~”
在赵宗实急切的目光中,这只舒雁终于来了竹篓下,警惕的扫了一眼,就低头吃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赵宗实屏住呼吸,一下子就扣上了竹篓,然后在川参的协助下,捏住了这只舒雁的嘴,然后一刀割喉。
“走吧。”
主仆二人拎着那鹅的脖子,就这么一路把那只舒雁从棚子拖到了山庄,整个过程赵宗实的脸色阴沉的可怕,隐隐还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
一进山庄,看到了高正仪荀不言他们在一起玩,就收起了阴沉的脸色,对他们炫耀道,“滔滔你们看,皇兄抓到了什么?”
熟料众人却都是一脸的平静“哇,是舒雁,皇兄(大表兄)好厉害。”敷衍了一下赵宗实之后,又继续去玩了。
“居然只看到了舒雁,难道你们不关心下我的身体吗?真是太无情了。”
思及此处,赵宗实脸色更黑了,拎着那快被他捏断脖子的舒雁,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当晚在小厨房庖厨的指导下,坚持自己手刃并煮熟了那只当初钳他屁股最凶的舒雁。
在房间里吃着自己的亲手手刃并烹熟的舒雁,赵宗实美美的想着,“哼哼,小小孽畜不过如此,就等着本殿下把你们赶尽杀绝吧。”
想到开心还哈哈的大笑,守在门外的川参再次往角落里缩了缩身子。
此刻的赵宗实内心已经膨胀了起来,他做梦也想不到,打脸会来的如此之快。
……
“老林,我来了。”
带着川参,赵宗实依旧一身猎装,揣着匕首来到小院,叫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
“你前面带路,我们进去看看。”
对着身后的川参挥了挥手,赵宗实吩咐道。
“是,殿下。”
川参应了一声,就去推门了。推门进去,又叫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就转身又对赵宗实说道,“殿下,老林应该出去了,咱们按原计划行事吧。”
“可。”
冷漠的吐出了一个字,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进了院子,二人依旧如法炮制,赵宗实绕路去棚前,而川参负责搞定大黄狗。
“殿下,可以了。”
“那进去吧。”
就在主仆二人再一次推开矮门的一刹那,纷纷感受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嘎嘎嘎~”
在赵宗实二人进入视线的瞬间,剩余的十余只舒雁一哄而上,对二人群起而攻之。
“啊,我的屁股,你个孽畜,离我的屁股远点。”
被扑倒在地的赵宗实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倒是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而手无寸铁的川参可就惨喽,那身上裸露在外的地方被啄的没一块好肉。
“啊,好疼,殿,殿下,救救奴才。”
嫌弃的看了一眼川参,赵宗实没有理会他的求救,瞅准一个空子,猫着腰就冲了出去。看也没看身后,就准备独自逃命去了。
“殿,殿下,别,别丢下奴才。”
感受到被人扯住了裤脚,赵宗实想也没想,回头就是一脚,踢完不解气,又狠狠的补了一脚。
“没用的东西,自己想死,别来拖累孤,滚。”
摆脱了累赘,赵宗实再次准备离开,被弄晕的大黄狗突然醒了过来,冲着赵宗实就是一顿叫,“汪汪汪~汪汪汪~”
“一个两个的,真是累赘。”
赵宗实阴恻恻的盯着这只大黄狗,正当他准备在哪儿下刀的时候,拎着锄头的老林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哎呀,这是怎么话说的,少爷你没事吧?哎,您的随从呢?”
赵宗实悄悄收回了匕首,默默指了指身后。
“这群扁毛畜牲,真是的。”
老林又拎着锄头骂骂咧咧冲进了院子,把重伤的川参救了下来。
老林向邻居王二借了辆板车,一路跌跌撞撞的把赵宗实主仆二人送回了山庄,留了一只舒雁赔罪,就又回去了。而赵宗实二人灰溜溜的回到山庄后,川参简单处理了伤势之后,就回来继续给轻伤赵宗实上药了。
赵宗实全程没有给川参一点好脸色,那眼神更像淬了毒。
“真是没用的东西,连当棋子都当不好,孤留你又有何用。”
自那天以后,就在没有人看见过川参了。
再后来,赵宗实身体彻底复原以后,又虚心的和老林学了半月有余,等到彻底掌握了要领,就开始了大开杀戒,几乎每天都会带回去一只舒雁,吃的众人抱怨连连。
“哈哈哈,该死的孽畜,你们也有今天。”赵宗实神色癫狂,在疯狂的摇晃一枚鹅蛋,直到把蛋黄都摇散了才算罢休。
这一幕被恰巧路过的李秀容看到,生生吓得小姑娘打了一个激灵,不小心碰到了厨房门发出响声。
“唔~~”
听到门口传来响声,赵宗实瞬间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脸和煦的笑道,
“蘅芜妹妹你怎么来了,皇兄给你们做糟鹅吃啊。”
“皇,皇兄,我,我路过。……”
看着那人手中的鹅蛋,还有一旁被乱刀分尸的舒雁,李秀容直接吓得落荒而逃。
不明所以的赵宗实还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孤有那么可怕吗?”
也是这一次彻底给李秀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从此再也不敢独自一人面对赵宗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