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早已是被吓得面色苍白。
她左顾右盼,很想找一个能够帮得到她的人。
但,并没有。
“奴婢……”
她颤颤巍巍,回头看沈眉庄,沈眉庄却是冷着脸,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茯苓。
背叛自己的人,沈眉庄自然不会再搭理。
“奴婢当时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背影。”
茯苓咽了口唾沫,低声道:“至于是不是颂芝姑姑,奴婢并不知道。只是在那人逃跑的时候,捡到了这个耳坠子罢了。”
“想来,是那人今儿个白日里捡到了颂芝姑姑的耳坠子,藏在身上。夜里推沈贵人下水时,不慎遗失,被奴婢捡到了。”
茯苓先前的话,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
不过是在博尔济吉特常在的宫女的“证词”之下,才显得真的就是颂芝而已。
现在,茯苓这么一说,便有几分翻供的意思了。
“你!”
博尔济吉特常在顿时有些生气。
年世兰看她那样子,都知道,她必然是在想,这收买回来的宫女果然是个信不过的,这般墙头草!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不敢欺瞒皇上!”
茯苓也跟着磕头如捣蒜。
这时,皇上问年世兰道:“你怎么看?”
“事实摆在眼前。”
年世兰淡淡道:“颂芝是无辜的,而这两个宫女,有冤枉颂芝的嫌疑。尤其是,博尔济吉特常在的这位宫女。”
博尔济吉特常在脸色铁青。
“而且……”
年世兰顿了顿,继续道:“臣妾方才说了,是能够找出真凶的。现在么,倒也有些明显了。”
“这人,能将当时之事说得那样清楚,而且都栽赃在了颂芝的身上,皇上不觉得奇怪么?”
“倒像是,她都亲眼见证了似的。”
“皇上,不如,查查她,或是博尔济吉特常在的住处,可好?若能找到那一双鞋子,想来就能说明一切了。”
年世兰是在赌。
赌一切发生得太快,博尔济吉特常在来不及销毁证据!
“皇上!”
“去!”
博尔济吉特常在还想说话,皇上却已经给了苏培盛一个眼神了。
“是!”
苏培盛面色一凛,抖了抖手上的拂尘,冷着脸,带人出去了。
苏培盛办事很利索。
不过一刻钟,他就回来了。
年世兰听到动静看向门口,便见苏培盛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头,赫然放着一双鞋子。
鞋子脏兮兮的。
与年世兰先前描述的差不多,想来,必是要去了泥泞的地方,才能沾染上这么多的污泥。
“在哪儿发现的?”
年世兰收敛笑容,问着苏培盛。
“便在她屋子里。”
苏培盛努嘴,往博尔济吉特常在的宫女那儿瞧了一眼,啧舌道:“还是藏起来的呢。”
“奴才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出来,真真是……”
话音一落,场面安静了下来,沈眉庄亦是死死地盯着这个宫女,半晌才压制住怒意,问道:“博尔济吉特常在,我与你素日毫无仇怨。”
“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我……”
博尔济吉特常在支支吾吾,她左顾右盼,视线先是落在皇后的身上,奈何皇后平视前方,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博尔济吉特常在。
博尔济吉特常在无法,只能指着年世兰,破口大骂道:“都是你,害我失宠!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出此下策想要陷害你?”
“沈贵人,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好好的,跟什么人来往不好,偏偏要和华妃来往!还要在大晚上的去什么池子边上喂鱼!”
“要不是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我还不至于下手害你呢!”
博尔济吉特常在承认了。
她声嘶力竭,哭着喊着,想去拉皇上,却被皇上一脚踢开。
“着实是歹毒!”
皇上留下这么几个字对她的评语,便令苏培盛拟旨,要废了博尔济吉特常在为庶人,幽禁冷宫。
“念在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的情面上,朕不杀你,也不要你进冷宫!从今以后,你的阁殿,便是你的冷宫,好好思过吧!”
她被带走了。
而她那个宫女,以及茯苓,也被皇上下旨杖杀。
夜很深了。
处置完博尔济吉特氏,众人皆是疲惫。
“沈妹妹受此惊吓,想来心中不安,皇上今晚,便留在这儿陪着沈妹妹吧,臣妾回去了。”
年世兰并无争宠的意思,作势就要告退。
皇上瞧瞧年世兰,又瞧瞧床榻上病恹恹的沈眉庄,到底是没反对。
“臣妾告退。”
年世兰服了服身,离去时,在路过皇后的身侧时,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冷不丁问道:“今日,是皇后娘娘带着博尔济吉特氏过来的吧?”
皇后猛然一惊。
年世兰的意思,很明白。
博尔济吉特氏不过区区一个常在,对年世兰固然恨得厉害,可真有这样的能力和勇气,来害年世兰?
甚至,还是这么一个嫁祸的法子。
一旦成功,年世兰指不定会被怎样责罚不说,她和沈眉庄之间的关系,也会从此恶化。
更何况,沈眉庄一向又和甄嬛、安陵容交好。
到时候,年世兰可就又回到了从前“孤零零”的时候了,身边不过曹琴默一个狗头军师。
那可真是太惨了。
年世兰实在不想回到那时候。
“华妃!”
皇后倒吸一口凉气,明显瞧见,就连皇上都已经看向她了,便道:“本宫已经解释过。”
“身为六宫之主,底下有人检举,还是这样大的事情,少不得是要过问一二的!”
“因此,无论是何人来检举,检举的又是谁,本宫都会一视同仁!”
呵。
年世兰才不信呢。
不过现在么……
她轻轻笑笑,状似不在意的样子,就道:“臣妾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皇后娘娘何必这么大的反应呢?”
“倒像是心虚了似的。”
“你!”皇后气结。
“臣妾告退了。”
年世兰敷衍地服了服身,扬长而去了。
话说到这儿,也就够了。
今日之事,能扳倒一个博尔济吉特氏已是不错,想要再牵连进皇后,恐怕是没那么容易得。
还不如埋下怀疑的种子呢。
让沈眉庄她们几个,早早察觉皇后的阴险用心,同时,也让皇上对皇后的不喜再深一层。
这些,都好。
博尔济吉特氏被废为庶人,在宫里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的。
那可是蒙古大族呢,早年出过好几位中宫皇后、太后的。
翊坤宫里。
曹贵人带着温宜过来给年世兰请安,提及此事时,也是不免唏嘘感慨。
“皇后近来是愈发坐不住了。这回博尔济吉特氏一失败,皇上对他恐怕也失望得很了。”
曹贵人含笑,小心看一眼年世兰,又问道:“只是那沈贵人。华妃娘娘,似乎对她颇为青睐呢。”
青睐么?
倒不至于。
她只是觉得,沈眉庄这人聪明,加之还有甄嬛、安陵容这么好的两个盟友,若能拉拢了,自然是好事。
不过。
曹贵人这话,是带着试探自己的意思?
也是。
曹贵人除了一个女儿以外,并不算十分得宠,要是沈眉庄几人依附于年世兰,那曹贵人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她得皇上喜欢,加之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这才给了她几分好脸色罢了。”
年世兰并不想说出内心所想。
曹贵人这个人,心思太重,要是觉得沈眉庄威胁到了她,下手做了什么,岂非年世兰间接又害了沈眉庄了么?
罢了。
沈眉庄落水之事,说到底,也和她有些关系,为了给年家积福,年世兰也不想再出幺蛾子了。
果然。
曹贵人那儿笑笑,仿佛有松口气的模样,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她那样得宠,皇上还许她学着六宫之事。”
“将来若再有个一儿半女,难免不会成为娘娘的绊脚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