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回神色不太好看,“团政委,丁友亮。”
大丫的爸爸?
想到那天大丫哭着跑过来,苏鸢心情有点沉重。
重男轻女、胡搅蛮缠的奶奶,愚孝的爹,再加上李燕这个搅屎棍,
大丫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天,李燕同丁友亮一起出岛,
去往供销社,购买结婚要用的物品。
丁友亮临出门前,大丫曾央求父亲,
“爸爸,我的衣服短了一大截,同学们都笑话我。”
“去年过年,奶奶给弟弟买新衣服时说过,今年该轮到我了。”
“您别忘了。”
丁友亮满口答应。
两人到达供销社,
他听到李燕善解人意地提议道:“亮哥,新婚喜被太贵了。”
“我们不如买一床新被面回去,以旧翻新。”
他深觉李燕会是一个贤惠顾家的好妻子,
“李老师,你说得对,我们有三个孩子要养,确实要精打细算。”
省下的布票和钱,刚好为大丫添一身新衣服。
听到三个孩子,李燕差点没维持住面部表情。
她明明心里嫌弃的要死,面上却未曾显露半分,“亮哥,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往后日子一定越过越好。”
售货员郭海草听后,弯腰从柜台下方拿出一个盒子,
“同志,要不要看看新到的手表?”
“现在大城市的年轻人结婚,都讲究三转一响。”
“这位女同志是老师,有了手表看时间也方便不是?”
丁友亮面露难色,想要说些什么。
李燕抢先一步柔声道:“丁大哥,我知道你工资不高,养家很辛苦,不该提出过分的要求。”
“但是,你我是二婚。”
“你又是团政委,是我高攀了你,家属院的嫂子们会不会看不起我?”
哪怕是二婚,她也要风风光光地出嫁。
“我自己虽然有钱,但是你为我买的意义不同。”
实际上,
这阵子她为了答谢媒人,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
丁友亮脸色愈加纠结,“大丫前年的衣服小了,今年必须换新衣服,我……”
李燕手臂挽上丁友亮胳膊,娇笑一声,“亮哥是不是忘了我有工资的事情了?”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说不定会有款式更好的新衣服。”
“届时,我们再来买,就当是我这个新妈妈送大丫的见面礼。”
丁友亮一听,顿时不再纠结,
痛痛快快掏钱,为李燕全款买下手表。
等到发工资后,
李燕拿着两个人的工资,添了一台缝纫机。
理由是:“成衣太贵了,”
“有了这台缝纫机,我买来布料亲自为大丫做。”
“家里孩子多,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年光新衣服不知道要花费多少。”
“我自己做就不一样了,一年能省不少钱呢。”
最最重要的是,
这些能让她的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
所以,有了缝纫机后,
李燕第一时间为自己做了一身灯芯绒连衣裙,外面套上修身小棉袄,冲到苏鸢面前。
她看着头戴雷锋帽,包裹成球一样的苏鸢,嫌弃的不行,
“你穿这么邋遢是怎么好意思出门的?”
苏鸢:……
你没事儿吧?
“你长得这么丑,都能跑出来吓人。”
“我沉鱼落雁,披个麻袋都好看,为什么不能出门?”
李燕盯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嫉妒的恨不能咬碎牙齿。
她原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是我用新买的缝纫机做的连衣裙,像你这种矮小身材根本撑不起来。”
苏鸢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不冷吗?”
她矮怎么了?
犯法啊?
李燕一时语噎,停顿片刻方才想起还有手表,
手腕特意伸到苏鸢面前摇了摇,
“这是亮哥送我的聘礼,要一百二十块钱呢。”
苏鸢恨不能呸一口。
她就没见过这么能装的。
一块手表有什么好显摆的?
只要她揍赵阳,揍得好,揍得勤,手表迟早会有的。
“煞笔!”
苏鸢声情并茂地留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着急去给关丽霞送饭。
势要把她关姐养得白胖白胖的,才能心安理得地揍赵阳。
……
远在京市的黎家人,到了饭点却不吃饭,
而是撅着大腚,头对着头研究苏菲寄来的信件。
黎星安:“菲菲说,我嫂子做了一辆翻斗车,一天能挣十个工分,更是打赌赢回来十几斤棉花。”
黎双:“菲菲说,小鸢会修拖拉机,司令都夸奖她能干。”
向嵘正了正眼镜,“菲菲说,星回为小鸢特意弄来药材,亲自为小鸢泡脚。”
黎星安:“菲菲还说,嫂子每天都去揍一个欺负妻子的大渣男,我哥要奖励嫂子一块手表。”
黎星华的眼睛恨不能贴到信纸上,“菲菲说,嫂子捕获一艘捕鲸船,抓了八个小日子,部队奖励她一辆侉子。”
向嵘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星回要亲自为小鸢织围巾?”
黎睿直起身,“假的吧?”
黎星华嗤笑一声,“肯定是假的啊。”
前面那些勉强还能信一信,后面那些越来越扯。
“她一个女人能单枪匹马抓住八个小日子?牛皮都快吹破天了。”
恰在此时,
黎至善哼着小曲回来了。
孙媳妇给他挣了老大的脸面,在大领导面前狠狠露了一次脸。
只要回想起
——当时同事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他心里那个美啊,
黎至善看到客厅内静立不动,仿佛被下了降头一样的家人,疑惑道:
“你们干嘛呢?”
向嵘摘下眼镜,笑道:“菲菲来信了。”
黎至善摩拳擦掌,笑开了花,“给我看看?”
他快速浏览完信上内容,扭头往外走去。
黎睿喊住父亲,“爸,你干嘛去?”
黎至善:“菲菲跳级上初二了,我得去那帮老家伙面前显摆显摆。”
黎睿不敢置信,“爸,您就只看见了这个?”
黎至善:“不然呢?”
“淑兰,你下次写信时,好好说说菲菲,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黎睿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有失落也有空虚。
他内心深处希望是真的吧?
“你不信?”黎至善看一眼儿子,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眼睛。
黎睿脖子一梗,“不信!”
黎至善埋汰儿子,“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废物?”
为了完成党的任务,弄出个孩子来?
黎睿脸上难堪,“爹,您这就过分了。”
“他们现在小打小闹的,哪有我们抗战时危险?”
说着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您,您,您是说,这事儿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