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出现在厉时安身后，他也看见了那个东西。
“……”
他面色不变，但眼中闪过无数思绪，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厉时安颤颤巍巍捧起那块胸牌。
那是顾淮的胸牌。
胸牌旁边还有块血肉，不知是哪块肢体落下来的，头顶的光因能量余波忽明忽暗，不远处尚存的玻璃墙上裂痕重重，鲜血簌簌流淌。
从远处看这血仿佛流在omega的身体里，梁慕寒和闻谨带队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快，把废墟拉开！”
梁慕寒非常短暂地愣了下，随后飞快带领人员展开救援。
特殊监护室是被单独隔离出的一块楼宇，不然这样大的爆炸怕是会对整个医院都产生威胁。
梁慕寒指挥着救援队把碎石和废墟清理干净，而闻谨则负责进去拉沈亦之出来。
好不容易把已经不太正常的沈亦之拉出来后，他又看向在吊车下毫无所觉的厉时安，omega还在挖找着，神态近乎疯魔。
闻谨垂下眼：“……”
秦重看了眼闻谨，又看了看执拗翻找的omega，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退后几步，看着闻谨过去拉厉时安。
厉时安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但他没力气反抗闻少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叉车带走一块又一块废墟，最后……
最后从里面翻找出几块面目全非的肉块。
泪水滚过眼眶，他已对此无知无觉。
“别担心，安安；”闻谨是现场除了秦重外唯一还维持理智的人，他安抚着的厉时安：“这大概率是那个Alpha的，顾淮说不定已经躲进地下室了。”
从语气来看，闻谨也有些紧张和害怕，害怕挖出来的那些碎块里真的有顾淮，害怕最后一刻顾淮没有躲进地下室。
毕竟他们都亲眼看见——
爆炸的前一秒，顾淮和那个Alpha近在咫尺。
“可我…可我明明看见。”
厉时安不愿再想，他比谁都想顾淮安然无恙，爆炸前一秒他刚好和秦重来到特殊监护室外，眼睁睁看着漫天硝烟在视野里翻涌炸裂。
顾淮……真的来得及躲进那个地下室吗？
哪怕躲了进去，这么近的距离，这样紧张的时间。
又会受到怎样难以想象的伤害？
omega注视着缓缓打开的地下室入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
看清里面的情景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厉时安的心提起再落下，下一瞬又重新提起。
顾淮……没被炸成灰飞。
好端端完完整整躺在地下室内。
顾博士在最后一秒跳进了监护室内。
但是——
omega看着视野内无声无息躺着的顾淮，心悬在刀尖上。
顾博士的模样……看着可不像是有生命体征。
他的胸膛几乎看不见任何起伏，呼吸非常微弱，戴着的面具碎成了数瓣，身上防护服已经完全无法起到保护作用了，松松垮垮搭在身上。
他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
苍白的手腕被血水浸泡着，浓烈的色彩对比…好似在视网膜上跳动，最后化成密密麻麻的惊悚和刺痛，扎进神经深处。
半晌，他才幡然乍醒，用全身的力气冲到顾淮身侧，半是跑半是爬。
omega伸出手想去试探顾淮的鼻息。
“感受不到……”
厉时安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去探了探：“怎么会感受不到……！”
音色嘶哑割裂，唇瓣开合间他尝到泪水和鲜血混合的甜腥味。
“不可能……”泪水模糊眼眶，他抬臂狠狠擦掉，又不信邪地去探。
沈亦之跳下来抓住了厉时安的手，他同样面无血色：“别试了…”
“你别试了……”他摁住omega再次探过去的手，咬了咬牙“别试了！”
“……”
厉时安顿了顿，他指尖微蜷，看向沈亦之。
沈亦之被这目光里蕴含的情绪刺痛了，他叹了口气，说：“让宋霖祈看看。”
“……”
厉时安没说话，但默默让开了地方。
宋霖祈带着几个医护人员匆匆赶来，气尚未喘匀就一把拉过顾淮的手腕，两指搭上脉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现场的人大气也不敢出，皆紧紧看着小宋博士越发凝重的神色。
梁慕寒将刚刚监护室外和沈亦之二人在一起的看守人员控制住后，走到秦重身边复命，意外的发现秦总署长也紧张的注视着顾淮。
总署长这是…？
秦重看起来有些想上前，但他没动作，只是屏住呼吸等待着诊断结果，垂落在侧的手掌攥紧成拳。
他在担心顾淮吗？
梁慕寒疑惑的看向废墟中的beta。
虽然大人和顾博士有合作关系，可最近相处的并不是很愉快……
按照秦重的性格，他不应该这么担心顾淮。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万众期待下，宋霖祈终于开口说出了诊断后的第一句话：“他还活着。”
“呼…”
似乎连空气都重新流动起来，秦重又恢复了素日里的冷峻模样。
沈亦之等人却没放下心，他们在等着宋霖祈的后话。
宋霖祈神色凝重，沉默十数秒后却只说了句：“做个简单的止血和急救措施，抬上担架送去手术室吧。”
身侧的医护人员得了命令，上前有条不紊地给顾淮做止血措施，厉时安知道顾淮没有生命危险松了口气，心绪大起大悲之下竟晕了过去。
“厉时安！”
闻谨跑过来将厉时安托住，救护人员看这情况又抬了个担架过来。
“送他去休息休息，做个检测，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宋霖祈抽空瞥了眼厉时安，又重新凝神给顾淮处理伤口。
闻谨点点头，让护士送厉时安回去了。
沈亦之见厉时安走了，担忧地看着顾淮，见宋霖祈处理的差不多了才问：“你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叫就送去手术室了？他到底怎么样，严不严重，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一连串的问题加之顾淮的情况给宋霖祈闹的头痛欲裂，他没好气的笑了下：“你看他严不严重？”
“你们真行，能在医院里把顾淮搞成这样！”
“你别说这些，他到底什么情况？”沈亦之也烦得很，闻谨和秦重也看过来。
这时候顾淮身上的伤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护士先将人推出去做手术准备，担架路过秦上将身边时，Alpha眸光复杂地看了眼伤痕累累的顾博士。
“还好他没腺体，不然我救不了他。”
宋霖祈擦了擦手，一边示意沈亦之和自己去手术室一边说：“他五脏六腑和脑部都受了震伤，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腺体缺失，而没怎么受到那股能量波的影响，否则双管齐下……”
宋霖祈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
说完他问身侧的沈亦之：“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人交谈声渐行渐远，只留下善后的工作人员和遥遥相对的闻谨与秦重。
秦重招呼着梁慕寒和手下也准备转身离去，被闻讯赶来的司法部众人拦住。
闻谨看向那个被压制的监护室看守，缓缓开口：“不好意思，秦总署长，这个人…您不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