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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颂祁皱了皱眉,直接伸手打开了屋门,和盘腿靠墙的丁熹正对上了眼。

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怔了怔,喉头有些发涩,“先出来吃饭吧,吃罐头也不顶饿。”

丁熹低头用小铁勺搅了搅罐头瓶,声音闷闷:“谢谢,我是真的没胃口,只想吃点小甜水,刚才.....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以后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这有什么的,我又没当回事。”他神色有些恍惚,用力攥了攥手:“真不吃了?”

丁熹点了点头。

“行,碗不用你刷,早点休息吧。”

他声音轻轻,还带了哄人的小心翼翼。

徐颂祁将门带上,自己揭开锅端了饭去桌上。

另一边桌上,孙跃进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何静娴,何静娴又怼了回去,瞪眼示意他老实点。

于清看着独自吃饭的男人好一会,才慢悠悠的将目光转向女宿舍门,讽刺的无声的笑了笑。

村里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安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过路人的说话声,银白色的月光如银纱从木窗照进来,照在了还没睡熟的人的身上。

徐颂祁双手垫在脑后,一条腿支着,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的孙跃进都睡了一觉了,被尿憋醒了,刚要坐起来就看到了旁边还醒着的徐颂祁,他抓了把睡成鸡窝头的脑袋,“怎么还没睡啊。”

“嗯。”徐颂祁应了声。

他坐起来踢了踢他的腿:“出去抽根烟?”

“行。”

他利落的坐起来,长腿一迈就下来了床。

?的一声,火柴蹭着盒边上的红鳞燃了起来,红色的火光照在两人脸上,孙跃进手伸过去给徐颂祁点着,又转了回来把自己衔在嘴里的烟点着,火已经烧到火柴屁股上了,他忙甩开了手扔在了地上,深吸口烟,又慢慢的吐了出来。

烟气模糊了他的眼睛,也模糊了他眼前的世界。

孙跃进感叹:“别说啊,这么看咱青山大队还挺好看的。”

徐颂祁轻笑一声,“开始产生感情了?”

他嘿嘿了两声,小眼睛完成了一条缝,“怎么说我也来了快一年呢,这处久了不都有感情了吗,这些天,我下了工和静娴在村里乱逛,真是发现了不少好看的地方,就说往南坡上走的那条道上有条河,河边上长了黄花婆,好看着呢。”

“跟何知青处的挺好啊。”

孙跃进抓了抓脑袋,笑的更开朗了,“那是,我眼光好,静娴虽看着泼,但其实温柔着呢,刚下乡那会真是觉得苦死了,又累又饿,还没个奔头,现在谈了对象倒是改了想法,多干点活就多赚两个工分,给她买点雪花膏,小纱巾的,要是以后真的回不去了,我们俩就在这里建个房子定下来,要是能回城,我们俩就回去见各自的父母,把事办了,这日子这样看来也挺好的。”

徐颂祁伸手捶了两下他的肩膀:“把人追到手里好好对人家。”

“那必须的。”

孙跃进搓了搓鼻子,咳嗽了两声:“祁哥,你是怎么想的?”

他乌黑的眸子一沉,顿了片刻,不经意的反问:“什么怎么想的?”

“对未来的打算,说实话,别看咱俩这么熟了,我有些时候还是觉得你还是离我们有距离,你看大家都是下乡,干点活赚工分,在这片大地上尽可能的去找到属于我们的位置,可是你没有,赚不赚工分对你来说没什么,和我们这些下乡的知青和青山大队的社员们处不处好关系对你来说也无所谓,那祁哥你下乡为了什么?”

徐颂祁慢慢吐出一口烟来,他看着眼前浓重如巨大幕布的黑夜,声音沉沉:“别多想,我只是家里没什么人了,待在城里没什么意思,来下乡看看。”

“那不找个对象吗?丁熹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知青点的人可没人不知道的。”

他微勾了下唇角:“你小子找着对象了,还想着给所有人找个对象?”

孙跃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祁哥,你这就误会我了,我这不是看丁熹人不错嘛,而且对你也很好,我觉得你俩在一块也挺好的。”

“去去去。”徐颂祁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别操这些心了,多睡会觉吧,嫌白天不够累了是吧。”

孙跃进在他身后一脸无奈,什么呀,他分明是看他大晚上的不睡觉,特意陪他出来聊聊天呢。

*

当一缕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的时,整个清水大队都醒了过来,一户户家里的大门打开,鸭子成群结队的往河里走,大黄狗汪汪叫了几声,屋顶的炊烟一点点的升了起来。

雾气消散,一个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丁熹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了家里给寄来的新的的确良面料的淡青色裙子,的确良就是现在大家所知道聚酯纤维材料,丁熹对这没那么喜欢,这东西哪有纯棉舒服啊,冬天穿了还容易起静电。

下床将头发侧编了个马尾,端着盆就出去洗漱了。

刚从缸里舀了一盆水,熟悉的脚步声就朝着她走了过来,丁熹耳朵一向很好使,能清晰的分辨出每个人的脚步声,甚至现在连大队长家的大黄狗的叫声都能在一堆狗里面分辨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徐颂祁。

对于昨晚的事情,丁熹现在已经非常冷静了,当时她脾气上来了确实非常无可理喻,现在只觉得非常尴尬。

她低头端着盆往外走,站在外侧的人正好堵住了她的路。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丁熹看了他一眼又飞速的低下了头。

“你要说什么?”徐颂祁先开口问她,同时自己往后撤了一步让出了位置。

丁熹动了动嘴唇,声音讷讷的:“没什么,谢谢。”

见她要走,徐颂祁嘴巴的动作先一步脑子,“昨晚,抱歉了,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或者说的不对的地方,我是无意的。”

丁熹摇了摇头,“没有,你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是我太过分了。”

说完她几乎是逃开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