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裴知雨手中阵盘,唐岁瞥了眼伤势过重晕厥过去的刘乌虎。
掌根重重击在马臀,清灵声音传入马耳。
“跟着前方那飞剑,速去亥州。”
她不再留恋毅然转身。
唐岁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回头可能便走不了了。
由不得她犹豫,那沙虫已是重整旗鼓再次冲了上来。
少女清喝一声催动手里阵盘。
“阵起!”
万千符文自青铜纹路中奔涌而出,化作环状光幕横贯荒原。
同时疯狂抽取唐岁体内修力。
好在上元法提供的儒气储备量远超平常修士。
唐岁散去脚下火轮才堪堪抵住这种抽取。
有冲得快的低阶诡物躲闪不及一头撞上光幕。
随后被后面涌来的诡潮挤成肉泥。
诡物撞上屏障的闷响此起彼伏。
……
与此同时,学宫造化院空岛火山湖旁木屋。
藤椅吱呀作响,老院长支着腿斜倚在檐下。
星宿爬满天穹。
七颗润亮的星辰高挂空岛上方。
原本浑浊的眼底忽而清明如洗。
他瞧着穹上那颗明灭不定的殷红煞星喃喃道。
“是新来的小七,将我给的手段用了。”
老人自屋内拿出古朴龟甲,观着天象算了起来。
他第一次见唐岁本察觉到其命犯七杀,不欲收她。
却又在其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飘忽不定的变数。
如今看来,倒是没看错人。
她在那魔窟门前一闹,倒是让其他人来得及赶过去了。
随即他又蹙起眉头,龟甲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血红“凶”字。
看这架势,小七好像活不了啊。
不对,既是变数,应该还能争上一争。
老院长将龟甲浸入石臼清露,身后传来道声音。
“院长,您醒了。”
温润如良鹿般儒雅的文士出现在老人身旁恭敬拱手。
“去将祭酒喊来。”
老院长淡淡朝着造化院大师兄吩咐道。
唐岁的小院里。
唐芝芝于青灯前伏案书写日记。
自唐岁两人走后几天她便有了这个习惯。
没有姐的日子真煎熬。
“四月廿九,谷雨。
今日裴欢师兄给带了好多南越处传来的草糕……”
她留了很多,可惜唐岁两人不在。
摇曳的光晕里,她咬着笔杆望着窗棂外斑驳的树影。
距离唐岁二人出去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合上鹿皮封制的日记本。
幽静门外忽然传来轻微敲门动静。
唐芝芝有所察觉,打开门却见一个精致的小小包裹。
少女拾起包裹,四下茫然环望一下。
却是并未发现有人。
远处的尹姜悄悄躲在树后偷看着唐芝芝自门内出来。
少女打开包裹,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瓶益气丹、一瓶清心丸,还有三十宝钱在素帕里码得齐整。
唐芝芝透过瓶眼看了里面的精品丹丸。
“哪里来的学宫制式的丹药,还放咱家门口。”
少女仰起脸,夜露沾湿的睫毛忽闪着,再次狐疑地扫视过周围,高声唤了。
“有人吗?
谁的包裹掉我家门口了!”
尹姜紧张得将整个小小身子缩到树后。
唐芝芝一圈扫视无果后拢上门,将包裹收了起来。
许是姐姐订的什么东西?
罢了,等姐姐回来再问问她。
若是失主找上来还给他便是。
尹姜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见得唐芝芝进门去露出才捋了捋胸口。
不知为何,见到唐芝芝她心里有些痒痒的。
若这人是她该多好,能同岁姐姐住一起,天天唤她姐姐。
真幸福。
唐芝芝进门后,只觉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贯穿胸腔。
她踉跄着跌坐在地,冷汗顺着苍白的脖颈滑入衣襟。
垂落的青丝随着剧烈喘息在青砖地上扫出凌乱痕迹。
少女死死揪住心口。
纤白的手指几乎要嵌入心口布料。
她预感到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在最为亲近之人身上。
“咳,咳咳……
姐……姐姐……”
姊妹连心,唐岁定是遇难了。
少女颤颤巍巍地站起。
“时师兄……得去找时师兄。”
时千秋正打坐修炼,却见玉牌闪烁。
他捏着下巴思虑道,老头醒了?
这是又召自己去干嘛?
罢了,去一趟吧。
时千秋刚踏出洞府门口,一袭带着寒露湿意的素裙便扑到跟前。
唐芝芝仰起的脸上交错着未干的泪痕。
他有些惊愕,莫不是这小丫头在学宫内遭人欺负了?
也不对啊,她如今可是符院的宝贝。
而且以裴欢那厮的护短性子,怎会让她遭人欺负?
不等他多想,唐芝芝带着哭腔拉住他袖袍,眼泪又要盈出来。
“师,师兄!
方才我心头好难受好难受,一阵没来由的悲伤要将我窒息。
姐姐她定是出事了,你能,能帮我去看看她么?”
时千秋搀住少女,心头思绪渐渐捋清。
应是院长留在小师妹那里的手段被触发了。
这才将他传唤过去。
时千秋轻抚唐芝芝单薄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纱衣传递着安定力量。
“师妹莫慌。”
他刻意放缓语速。
“你姐姐身上还有院长留的手段。
定是无虞的。”
而后他又顿了顿,“况且如今离亥州几地的脚程即便是我想要赶过去也要十天左右。
不如随我一同去见见院长。
或许他老人家还有办法。
实在不行我再去祭酒那求求。”
唐芝芝止了抽泣,乖巧点头。
而后时千秋拉住少女几个腾跃便挪至山顶。
见得院长面前已是有个无眉无发的半衫光头男子候在此处。
院长此时正在演卦。
时千秋便朝着一旁的光头男子点点头。
“二师兄。”
“千秋来了啊,这位是?”
燧无涯看着一旁的唐芝芝露出异色。
少女怯怯地躲至时千秋身后。
时千秋目光略过二师兄身影投向后方老者。
“新进院的小师妹的胞妹。
小师妹刚好出任务,这妮子有些担心。
院长刚好醒了,我来让院长给她推演一下星象。”
老者缓缓撑开眼皱了眉头。
“怎会如此?即便是变数也得有个限度罢?
被雾瘴遮蔽完全看不清。”
唐芝芝鼓起勇气凑到老者身旁深深鞠躬。
“院长大人,能否替我算一算我姐姐的吉凶。”
嗯?这丫头不是上荆州去了么?
“咳咳,老头你看清楚点。”
时千秋咳嗽两声提醒老院长。
老者再细细一打量,的确不是小七。
比小七面容要更稚嫩些,且眉眼间也有些许不同。
“你小师妹还有个胞妹?”
他看向时千秋,却又不等他回答。
将龟甲递至唐芝芝面前。
“丫头,你阿姊现在处境确实有些不妙。
你若是想救她,便落一滴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