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第五锐星终是从木屋内微型法阵挣脱。
“老不死的！整天净鼓捣些不干净的东西。
小爷我今天……”
院长慈笑着转过头，眼底一抹精光闪过。
见得老者清明眼神，第五锐星一个箭步冲过来跪倒在地。
“院长，您醒啦？嘿嘿……
又做上灵鱼烹了？真是香飘十里。”
他掏出一坛猴儿酒，脸上肉痛之色一闪而过。
“正好，弟子这里还有坛上次除妖猴缴获的猴儿酒。
就孝敬于您了。”
唐岁看着第五锐星扯出的笑容在脸上摇摇欲坠，笑得比哭还难看。
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掩了面小嘴装作咂吧鱼肉，实则偷偷好笑。
老院长默不作声地接过猴儿酿。
他扫了一眼恭敬的五弟子。
“适才你唤我什么？”
“老神仙！院长通天伟力加持于身，满腹经纶博古通今。
可不是在世老神仙吗？”
蓑衣老者拢了袖子将猴儿酿收入袖中乾坤。
一筷子头敲在第五锐星头上。
“今年除诡指标你翻倍！
也切莫再去找你二师兄，他烂好人做惯了。
你以为你和他还有四丫头之间的龌龊交易老夫看不见吗？”
第五锐星跪在地上哭出鼻涕往老院长身上揩。
“院长！您才收下我的酒酿……”
话音未落便被罡风掀出三丈，老院长慢条斯理捻着胡须。
“打住，要不是这酒我已修书于第五探月了。
叫你年节回家都要吃训！”
待将第五锐星打发了，老者瞥了眼偷笑的唐岁。
唐岁咽下险些溢出的笑声，收了笑颜。
抿嘴端正坐好。
“你可知为何我造化院每年全力除诡？
甚至不惜跨过国境替他人解决麻烦？”
少女将筷子搁在碟上，双手平放于大腿。
“弟子不知。”
老者缓缓起身背手看向湖面。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留一线生机,是为变数！
我等要争的，便是那唯一的变数。”
唐岁有些不解。
“为何要争，此间分明不是乱世。”
“非也，等你任一修炼途径至了三境时便能感受到此界天道在逐渐分崩离析。
且各地不断产生诡物，使得百千年前不可调和的人妖矛盾都缓和下来。
诡物实力越来越强，且各种能力也突变得越发诡异。”
“确实，”唐岁凝重地点点头，“人的妄念会成诡，山野间会生诡，甚至……”
她有些不确定，想到终南城内见到的那一幕。
木牛流马上锁着的诡物，背上分明还有人类肌肤。
还有此前在邺州杀的饿诡，也是人起了恶念所诡变。
老院长点点头。
“诡这东西，在数百年前我还是稚童时，那时人们都唤他魔。”
唐岁猛然瞳孔骤缩。
她还纳闷此世为何没有魔的概念。
原来诡物便是魔物。
“不仅如此，你可以大胆猜测一下为何北齐无皇，已是如此势弱了。
环伺在左右的东秦西楚还不敢大肆入侵？”
唐岁呆了一下，试探道。
“害怕中唐趁虚而入？”
“非也。”
“烦请院长赐教。”
“天柱历六百九十年秋，北齐学宫文圣一脉几十名弟子相继陨落，填了苍梧渊。
天柱历七百三十一年春，南越数百名百草宫弟子包括长老围剿诡潮存活者寥寥无几。
天柱历八百七十一年，中唐造化院，上一代弟子于十万大山前的天裂渊，全灭。
且中唐三千玄甲军同万余开智妖族化作镇魔碑，永远镇在了那里。
……
太多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个大魔窟形成的深渊从世间不知何处冒出来。
防不胜防。
五国都因此付出过惨痛代价。
为了将涌出的诡潮堵回去，只能用人命堆。
而后派军队在当地一刻不离地镇守。
待阵法师耗费数年甚至数十年在诡窟口布置阵法将其封印。
此间事才算告一段落。
这些魔窟连接着一个名为魔界的地方，此界压在我们的世界上方。
那里生存着数不清的诡物。
此间世界的丰饶使得众诡物疯狂着迷。
出现在山野间的零散诡物便是从一些空间缝隙内掉出。
每道裂隙都是天道崩裂的创口，我等争的，便是遁去其一的那线生机。”
唐岁恍然点点头。
“原是如此，怪不得此前听闻文圣一脉只剩几个二代弟子。”
若是东秦西楚强攻北齐，北齐将镇压诡窟的军队撤掉。
那大家一同玩完。
“怕吗？”
老院长看着面前锁着眉头的少女笑着问道。
少女鬓边碎发随着摇头轻轻晃动。
“倒是不怕，院长觉得这般下去此后该如何？
既然各地出现的诡物越来越强……”
老者端起酒罐往嘴里闷了一口，喉结滚动间有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落。
“那些阴沟里爬出来的东西愈发猖獗，那便以诡制诡！”
“诡物会帮咱们？它们怎会甘心？”
“对死人自然不甘心。”
老者突然探身，枯瘦手指点在她眉心莲花花钿处。
“但活人会撬开它们的牙关，折断它们的利爪，抽干它们的髓血——
就像铁匠把玄铁锻成刀剑。”
唐岁咂咂嘴，有些哑口无言。
她不知晓面前这位院长是何等实力。
但想到此前院长的话，又回想起钱多多说的面前这位辈分极高。
只怕是不低于三境的国师级人物。
可惜大部分时间都是疯傻的。
她倒是好运，第一次来便见到了意识清明的院长。
老者见得唐岁好奇打量着他的眼神，顿时伸手道。
“学宫令牌拿来。”
唐岁乖乖照做取出勾玉令牌。
只见老院长自其内打入一道微光，令牌飞回唐岁手中时，边缘多了道鎏金云纹。
院长淡淡笑道。
“其内有我一道全力一击。
虽然这具身体只是身外身，不过修为好歹也有四境。
遇到不可敌之事可将之取出应对。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造化院第七颗星辰。
至于你前面几个师兄姐，让第五锐星那小子带你去见见他们。
新师妹入门，几个师兄师姐也该有个表示不是。”
唐岁手指卷了卷发梢。
那她日后见到莲姐岂不是还得唤声三师姐了。
不过，好像也不坏。
“多谢院长。”
“好了，自己去找个风水宝地开洞府罢。
若是住不惯，山腰处有现成的院落。
反正造化院也是地大人空。
日后会有仙鹤将除诡任务交予你的。
可别学你五师兄那小子。
尽给我偷奸耍滑！”
少女退后三步郑重行礼，抬首时却见老者的眼神已是浑浊不堪。
她试探着唤了声。
“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