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吃早餐,这个家里的程序无人指点,我亦耳熟能详。
客厅昨晚的陈设,专属于圣诞节的布局,已被全盘收敛,但还有喜庆气氛的红色在客厅徜徉,一看便知欲留待新年。
清冷的窗外,雪松白雪依旧,只是热闹不再。权涛、曲丛生、安立东,我曾见过的他的手下,通通销声匿迹。
“曲丛生呢?”
我喝着牛奶问,他是管家哦。他不在,这家怎么管?
“我派他去做一件事,”他咀嚼着一小块切得极薄的牛肉片,气定神闲地咽下,“这事跟你有关。”
“说说看。”
“为给你惊喜,”他眯起了眼,笑得神秘,“先说就没意思了。”
讳莫如深?
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想说的事,我绝对撬不开嘴。
看看时间,已经10点。有点好奇,他今天不上班的吗?他的每一天,都是怎么过的?
难道他的日子都是这样?有我作伴、夜夜笙歌就可以不用做事的?
这个我最熟悉的人,爱了十年的男人,反而在和他亲密无间、真正融入他的生命那一天时,发现——我居然对他真正的了解,少得可怜。
“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擦嘴,目有深意,“你要知道,我并不想:让你闷死在这山里面……”
“去哪?”
“做为双水的新任老总,我希望你对它的经营范围有所了解。”
他语气饱含坚定,“在xJ我们有的是充足的人力资源,不过,更多的是,自然资源……”
“戈壁苍凉,却也蕴含无限奇景,生机勃勃间恰恰别有洞天,地大物博,美景众多,可惜,开发不够。缺乏资金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没有人,有这么敢为天下先的眼光,”
他眯起了眼,高额闪闪发光,“拉斯维加斯的成功,在于美国政府的支持和开放,而xJ可以发挥资金用武之地的,着实太多……”
“马场依赖于政府对马彩业的宽大;娱乐业亦可开发设计成别具风格的场面;只要产业具有规模效应、经济发展起来,剩下的关乎改善国计民生的事情,都好办……把那些荒滩、草原结合有中国特色的新兴娱乐城,汇集中国财富,在国际上扬名、吸引更多投资前来,亦不会太遥远……”
他收回憧憬的热情目光,表情重回冷静,“当然,那个过程需要十年或者更长,但现在我必须敢想,今后才敢做。中国这十年的变化,日新月异,让人叹为观止。试想想,十年以前,我们谁会想到你和我,会有今天?”
“今天,我就会让你看看,我为这期望曾做过的一些事。只是一个样板,它将是今后在xJ的娱乐产业集团的一个发展方向——通过生物科技,改变植物的生长周期和生长状态,培养其耐寒、耐热性。戈壁上有朝一日,亦可开出艳丽的花朵,而在雪山下的冰原,也会生长除千年松柏之外的其他植物。”
“那里的大环境,总能忍受自然气候的恶劣,所谓美景,几乎总是争奇斗艳在一朝一夕。但我要做的改变,就是让美的东西,长年累月地留下……”
他看着我静默而听的面孔,回转话题,“而在未来的双水,除了致力于对大环境的改变,我还打算在我们的娱乐产业中间,仿效美国某些私人俱乐部,推出股东制富豪俱乐部。”
“加入的会员既是消费者,也是投资人。玩物亦能创造财富,完全推翻了‘玩物丧志’的老生常谈。它将网罗新生代年轻富豪的目光,在国内兴起股权式富豪俱乐部——游艇、私人飞机、帆船、马术……”
“消费越多分红越多,到如今,光靠金碧辉煌的装修、一掷千金的酒会已经有点落伍,创新模式加独家垄断才是高端富豪客户、享乐消费的光明前程。”
“举个例子,他们每在俱乐部喝一杯鸡尾酒,结账的时候我们收据上会打出我们的LoGo,亦会显示公司的净资产和股价,富豪个人的每一笔消费,都意味着这两个数字的上升。”
我听了这么多,亦不免有点兴趣,但对他这不现实的主意,难免冷冷一笑,泼他凉水,“真可笑,这想法就像蛇吞吃自己尾巴一样荒唐。谁会信这鬼话?消费越多?就能获得更多回报?”
“你这就像商场打折促销的广告词,只要消费者反应过来,就会发现其中的文字游戏……”
他暗含深意的目光看我一眼,“你只看到了表面,没有看到俱乐部给他们提供了怎样的私密环境。这个环境才是这生意的关键亮点,想要在熟悉的氛围里,享受和他们身份相匹配的环境,我们能满足他们对于‘奢华’的所有想象……”
语气慢条斯理,却饱含诱惑,“不身临其境,你怎么能体会到‘私密的奢华’,对这些富豪而言,有怎样的意义……”
*
于是我被带到了这里。
从阳明山再驱车,以宾利狂飙的速度,向河bEI地界的方向走近60公里,一个不太明显的标志牌,设计地很有特色,让人一见便知是一处温泉。
在来之前的一路上,自然界天寒地冻,直达此处风景,简直是一枝独秀,眼前一亮。山上有停车场,下了车,随他步行拐弯,远远地、就可见到山坳里升腾起湿润、温暖的雾气,临走近,见到的是斜坡红色的屋顶,如民居般的原始、风格古朴的木房子,在这个山谷坐落了几乎一群;木屋与木屋之间,树的颜色在如此隆冬腊月,靠了温泉的滋润,却带着耀眼的红、黄双色,如此奇景让人叹为观止。
自山上向下望去,暗褐色的花岗岩砌成的水池台,带着波澜壮阔的曲线。曲线看似毫无规则,却是一个一个的几何图案。及待走近,发现几何图案之间,却以小巧精致的石拱桥相连,刷了银色金属漆的铁艺栏杆,立在泉池的各个连接点上。
南正安轻轻瞄我一眼,不动声色。见我甩着手、有些兴奋般走得快速,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
“池边水滑!别乱走!”
我看他一眼。不是说这里都是他的地盘吗?
有的木屋里,甚至出现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那是科技所的研究员,”他在我身侧走着,沉声介绍,又指着温泉池边,我没有见过的、五彩缤纷的花,“那是我们新开发的蝴蝶兰品种,在这里平均温度比外界高4-5度,但它们的耐寒度很高,花期也比传统的,要长好久。
我蹲身下移,目光落在幽幽的兰花上。这样的严寒之下,它居然能如此璀璨,娇嫩的花瓣如有钢铁般的韧性和顽强,让人惊叹。但我心里却漾起古怪的笑意——
谁创造它这样风格迥异的生命?不会是身边这个奇思妙想不断的怪胎吧?
人人忙忙碌碌,不以我这样的陌生人涉足有丝毫为怪,只是有人见到他,总礼貌行礼,令我暗暗有些尴尬。他只摆摆手回礼,大家便各有各的去处。
果然,周遭目光所及之处、花的品种,俱是应在温室中傲然的尤物,然而现在,在这个本是风雪严寒的山谷,却开得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娇媚可人。
他指着不远处一片金色的菊花,“看那边,是最成功的品种。从十月种下至今,花期从来没有断过。”
一路且行且停,玩花弄草,心情奇好。而他引我到一处显然是刻意安排的地方,风景更是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