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伊这姑娘,自从七夕那夜把自己缠住了问之后,好像吃到了酒醉发癫的好处,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大胆了......
仗着自己嘴笨回不上她的轻浮话,就可劲地说这种话。
有点被她勾起阴火了。
虽不至于恼,却也有些按捺不住想反击的冲动。
她唇角微抿,笑吟吟地抬头道:“有趣是有趣,可惜我这‘俊俏公子’没那命享福。”
她手腕一转,长剑轻挑,荡开谢灵伊的剑,发出一声清响,收剑而立,语气淡淡:“谢二小姐若真有这心思,不如先教我面首怎么做吧。”
“不然先说说怎个伺候法?”
这话甚是轻浮,承袭了谢灵伊这几日来一贯的调子。
谢灵伊被逗得笑出声,手腕一翻,长剑划弧握稳,眉眼里满是兴味:“金陵世家小姐是有些奇特癖好,可我这种好酒爱风流的小姐偏不沾染......但阿时要是有兴趣的话,今日便来我房里谈谈‘伺候’罢?”
话说得甚是勾人。
段位太高打不过怎么办——
“......只是要论及‘伺候’的话,便还是和你妹早日说清楚为妙,省得她日后找我算账,说我是狐媚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勾、引、你。”
她这话说得轻巧,尾音却故意拉长,带着几分揶揄。
“毕竟,你妹瞧着我的时候,你是不知道,她那眼神是恨不得杀了我啊。”
宁时的嘴角抽了抽。
你倒是机灵......
她宁时天天住在你家跟你抬头不见低头见,反倒是宁殊晴必须得进谢府才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姐姐解了相思,她不想杀你想杀谁?
宁殊晴和谢灵伊从初见以来不太对付,所以不愿意来谢府住下,一直在不远处租着一个小宅住着,这几日看着香铺生意红火倒是一直在一直黏着她哀求她买下个小宅院搬出去住,和她一起住。
在宁殊晴看来,赚点钱改善下生活是再自然不过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姐姐早掉进钱眼里了,为了攒够万两黄金也是拼了,坚决化身守财奴。
大开销是一笔也不想出。
开什么玩笑!
金陵地价那么贵!
而且她现在正是用钱之时!
——虽说这钱她并不是特别想花在重建宗门上。
她当然知道宁殊晴这几日一副“绿藤缠树”的模样是打着什么算盘。
她自己被谢府这个小修罗场闹得焦头烂额,身边围着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危险,宁殊晴倒好,来了便不声不响地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拐弯抹角地想把她拐出谢府,圈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去。
说得冠冕堂皇,什么“姊妹清净日子”、“不受旁人打扰”、“久住谢府不是办法”、“谢灵伊对姐姐居心不良”、“方便照应”。
听着倒像是要和她一块过安稳日子,实际上那副模样分明就是想把她关在宅院里软禁起来软磨硬泡,连门都不让她出的架势。
不过她的妹妹确实特别靠谱些,阮清仇那一副俨然生活不能自理般的人日常起居都是宁殊晴从小照顾起的,她对自己的了解和习惯自然相当了解,住在一起应该也挺舒坦。
——她的妹妹,是个好妹妹。
而且她也并非不喜欢和她待在一处,她很稀罕和宁殊晴多一些“多余”的肢体接触。
说到底,宁时也不是不想搬。
毕竟一直借住在谢府里也不像样子,既然有收入,置办一个小宅院紧挨着谢府方便来往也是不错的,最多可不能再多过一条街的距离。
可问题是......
金陵地价,真的贵啊。
简直贵得能把她这点小命直接按在房契上给签卖了去。
她之前在街上随口打听了一下,金陵城内稍微靠近谢府的一处靠河、临街、门户清净的小宅院——那种连独立小院都算不上的宅子,地段一般,地契也不过五六分,折算下来差不多要三千两银子。
在金陵,这笔钱能买下三十亩上好的水田,连带田边的三间砖瓦房,足够一家五口舒舒服服过上十年;或者换来五十匹江南织造的云锦,裁成衣裳,能让普通的富家小姐一年四季不重样地穿;若拿去青楼,够请那最顶尖的花魁陪上整整三十夜——不是随便的倚门卖笑,是清倌抚琴、红袖添香的那种,连带着她那架名贵的紫檀琴一块儿打包。
若舍得撒手,三千两还能雇一支二十人的镖队,护着你从金陵走到大漠边关,来回两趟都不带喘气的;或者直接在城郊置一座三进宅院,青砖黛瓦,带个小花园,门口再立俩石狮子,硬生生撑起个小门面。可这钱要是搁在谢灵伊眼里,怕是连她眼皮都懒得抬——她随手丢出去的赏银,都够刘管事这种货色一家老小吃上三年饱饭了。
三千两银子买下来还得给狗官和狗皇帝交税。
她现在在金陵摆个香铺,一月里奔波下来净收入不过挣个五百两银子,离黄金万两的也就差那么十几年的不吃不喝吧。
凭什么她穿书还要被大城市的房价支配啊。
而且......
她眼神一挑,看了看谢灵伊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金陵地价贵的最大原因,就是谢家这样的地头蛇自己炒上去的。
谢家这些年靠着银铺和当铺,手底下买卖房契的生意一直做得风生水起。整个金陵的宅子有三成都绕不开谢家手里的地契,价格一年涨过一年。
宁时当初随口打听宅院价钱的时候,原本还以为金陵地价高是因为“地少人多,商贾云集”。
后来才知道——
根本不是地少人多,是谢家嫌银子太少。
被大商宦大世族生来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谢灵伊气晕。
宁时剑尖在地上划了两下,语气里带了几分咸鱼调性:“我天天住谢府,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也是知道殊晴的脾气的,她不乐意是自然的。”
“所以这几日香铺赚了钱,她便一直想要我买个宅院搬出去。”
谢灵伊嘴角一勾:“你可要想好,我家的大宅院可是在金陵最好的地段,装饰纷繁华丽,丫头婆子这些都是世代给我们做下人的,侍候人也有特别独到之处。你真舍得搬走?”
她话里带了几分不自然,眼瞅着宁时,期盼眼前的姑娘能给个好听的答复来。
宁时抬头瞥了谢灵伊一眼,语气轻飘飘:“谢府我住着舒坦,跑了我还去哪儿找这么个好地方?金陵这地价贵得离谱,物价也高得吓人,我这点家底全砸进香铺里了,哪还有钱买宅子搬出去。”
谢灵伊闻言,笑得肆意,剑往地上一插,索性坐到石凳上,懒懒地托着腮瞧她:“阿时,你这是哭穷还是跟我撒娇呢?金陵地价贵是贵,可你那香铺生意不是挺稳当?再攒攒,买个小宅院还不至于把你掏空吧。”
“你若真没钱,我替你出点也不是不行。”
宁时:。。。
有点想直接应承下来。
但眼下她倒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仍有的是来钱的路子,只是要论正不正派,来钱的渠道好不好了。
若是临期二月还没拿到五千两,真可以考虑把自己卖给谢灵伊算了()
开玩笑的。
......
至于为什么舍不得花钱?
她总不能说系统给了个限时攒钱的任务吧。
宁时也把剑往地上一插,往谢灵伊身侧的石凳上坐着,含糊道:“你说的也是,不过不必急于一时。”
“也是。不必急于一时。”只见谢灵伊说着说着,凑近了些,低声道:“话说回来,外头那些闲话我倒是不在意,反正我谢灵伊的名声早烂透了。只是……”
她话音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挑眉:“对了,昨儿三弟谢礽派人送了口信,说是要带个管事来跟你碰头,账册的事儿他查出点眉目了。”
宁时闻言,眉梢轻挑,目光落在谢灵伊身上:“谢礽?他不是说账册的事不值一提吗?”
之前谢灵伊转述谢礽的话,那位少年老成的小大人似乎没把这桩“内鬼”的事放在眼里,怎么如今又要跟她碰头?
谢灵伊耸了耸肩,剑尖在地上随意划了两下,语气轻松:“谁知道呢,三弟那脑子转得比谁都快,许是查着查着发现了什么,要跟你说道说道。”
她顿了顿,眼神瞥向练武场外的小径:“喏,说来就来,你瞧那边。”
宁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小径尽头,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形清瘦,着一袭素白长袍精致华贵,手持一卷账册,步伐沉稳得与年龄极不相符,唇角含笑,风流天成。
他身旁跟着个中年男子,低着头,步履踉跄,像是被硬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