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晋王向你们买粮，实际上是要买某件东西，那件东西应该就藏在粮草之中，对吧？”
跟着阮眠霜、萧维雪等人在茶楼里探讨了大半天，萧昀凌已然学会了发散性思维。
事物不能只看表象。
必须连结一切已知的线索，去推断整件事的轮廓。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贪狼冷笑一声，朝萧昀凌吐出一口血沫，萧昀凌侧身避开。没吐中，贪狼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我即便告诉你，你猜中了，你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萧昀凌转身吩咐柴广进，“你派人去将这些粮草折算成银钱，看看这些银钱能买到什么，尽量往军器监造物上猜测。”
“不必猜了，是火药。”皇帝制止了萧昀凌的吩咐，“璇玑卫不是在穆家闻到了火药味吗？”
“可是穆家——”
“他们是天机阁的人，但老大又不知道这件事。”
皇帝瞥见贪狼额角冒出的汗水，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勾了勾嘴角，冷冷地给了这个浑身被绑的贪狼一脚，用了全身力气。
“天机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再怎么装神弄鬼，不还是被朕发现了端倪？”
贪狼不语，只是突然暴起，铁链在石壁上刮出刺耳声响。
“让我猜猜，晋王让穆家代为保管火药，或许是另有用处。而你们天机阁想要火药，是想连同火油一并使用，制造混乱。你们是想在我母后生辰捣乱，乱我大梁威仪吧？”皇帝说出自己的猜测时，一直观察着贪狼的神情，见贪狼露出一副“你怎么全部猜到”的表情，满意地笑了笑，“就你们这些喽啰也想瞒朕？”
“不对。”萧昀凌拖着下颚，喃喃自语，“漏了，我们一定是遗漏了什么线索。”
柴广进补充：“时间不对。”
“什么时间？”皇帝不解。
“他们盗走了布防图，若想要大梁出乱子，最好是选择秋收后，这是最佳的时间。”
柴广进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萧昀凌的脑海，一切困惑纷纷得到了指路明灯，瞬间清晰。
“布防图不是晋王帮你们拿的，这是你骗我们的供词。你想看到皇兄父子相残！”萧昀凌用骨扇的扇尖挑起贪狼的下巴，语气笃定，“宫里有你们的眼线，韦清兰能联络此人。火药和火油是应该为秋收后的祭祀准备的吧？你们想皇兄祭祀时搞事，甚至忽悠晋王，你们会在祭祀时刺杀皇兄，所以晋王才会帮你们。”
贪狼沉默了，他刚刚明明演得那么好，这愚蠢的皇帝几乎都快相信自己的猜测了，这雍亲王怎么突然智商上线，猜到了一切？
怪哉！
皇帝见此，哪还不明白，自己刚刚是被贪狼愚弄了。
想他四十七岁的人，居然被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忽悠了，说出去，帝王的颜面都丢尽了！
“你是如何猜到的？”皇帝看向幼弟，他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都被贪狼骗去了，萧昀凌如何发现破绽？
“柴大人提醒的好。”萧昀凌把自己的推测过程一五一十地阐述，也不怕得罪皇兄，“天机阁这些人完全不在乎生灵涂炭，行事狠辣。他们既然得到了布防图，必定想着利益最大化。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盗走了布防图，假设北方发生战事，他们想要我们更改布防图，必须要放出布防图被盗的消息。这消息太假，我们很容易查证。所以，他们想要让我们无暇查证，必须制造一个更混乱的事——比如，皇兄重伤昏迷不醒。所以，柴大人一提到时间，我就顺着那个时间推理，假设我们已经中了天机阁的奸计，可能会发生什么，要发生这件事要有什么条件，进而猜到了这些。”
“我还以为，雍亲王作为隐元的手下败将，什么都不懂呢！”贪狼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了，索性摆烂，直接出言讥讽，“若是隐元把你留在汉中，那该多好。”
“税银案果然和你们有关！”萧昀凌眸中喷出怒火，骨扇紧紧抵住贪狼的咽喉，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把贪狼碎尸万段。
“雍亲王，冷静！”柴广进急忙用绣春刀击退骨扇，“贪狼怕您发现太多秘密，这是一心求死，您莫要中了他的激将法。”
“你要我如何冷静！”萧昀凌双目赤红，手不住地颤抖。
那是他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带领璇玑卫外出执行任务，却害得几十人死亡。那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无比熟悉的人倒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窒息感，有谁能懂？
如今，罪魁祸首的同伙就在他面前，他如何保持平静？
贪狼“桀桀桀”地笑着，欣赏着萧昀凌的失态：“对啊，你猜对了，就是和我们有关。可你除了从我口中套出了‘隐元’两个字，还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吗？你甚至连他的容貌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如今在执行什么任务，你也无从得知。我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你们怎么还沾沾自喜地以为，你们略胜一筹，令我害怕了？”
萧昀凌气得紧握双拳，却不得不承认，贪狼所言不假。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皇帝夺过柴广进的绣春刀，抵在贪狼的咽喉处，目光冰冷。
贪狼不屑地笑了笑。若他们真的舍得杀了自己，怎么可能磨磨唧唧这么久呢？
“朕问你，晋王到底有没有帮你们盗走布防图？”
柴广进看着皇帝通红的双目，又瞥向身侧的萧昀凌，对方的状态也有些不对劲，心中一冷。
这贪狼怎么做到的？
他瞥见烛火上升起的烟，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你问了我就要告诉你？”贪狼还没把嘲讽的话说完，柴广进突然从牢房外取来一桶水，泼向贪狼。
片刻后，皇帝和萧昀凌逐渐从红温的状态中清醒。
“朕这是……”
柴广进面若寒霜，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着贪狼：“璇玑卫审讯时，会点燃致幻的迷香，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解药。你在陛下和雍亲王提前服下解药后，还能蛊惑人心，是不是已经拿到了迷香和解药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