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齐贤当即回忆长孙的容貌,确实和林氏不太像,只是平日里被那张过于惊艳的皮囊迷惑了,没注意到这一层,只感慨他挑着父母的优点长。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么多年来,他和老伴因为不待见姜姨娘,对齐常裕也不闻不问。
姜姨娘给他挑了县令之女为妻,他们也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谁曾想!
阮眠霜原本计划着,等自己调查出结果再告诉外祖父,偏偏自己亲生父亲和齐常益有了生意上的往来,她只能借助长辈的力量。
“祖父,父亲和大表哥有生意上的往来,据说,马上就有一笔分红。母亲说,父亲好些天没向她要钱,去外头喝花酒了。我怕……”
阮眠霜没把话说完,阮朔就猛地一拍案:“这个混账!”
他还想看老朋友的热闹,这把火却烧到他身上了。
齐国公拍了拍亲家的肩,平静地安慰道:“老大的生意我略有耳闻,似乎是暨阳伯给他的,当初,他还想拉我入股。”
“暨阳伯?”阮眠霜疑惑,“表嫂不是和暨阳伯关系不睦吗?”
齐国公不觉得有问题:“女儿高嫁了,以前再怎么荒唐,现在都要适当走动走动。”
阮朔还是不放心,追问道:“暨阳伯要经营什么生意?”
“码头的航运。”齐国公略加回忆了一番,接着道,“如今的漕运总督贺章是暨阳伯续弦的嫡兄。”
码头?漕运?
阮眠霜瞬间想起入京时,璇玑卫调查私盐的场景。当时,她还以为璇玑卫是假借查私盐在寻找什么东西,还特地让人留心了,打探了结果,据说什么都没查到。
如今看来,当日,璇玑卫真的在搜查私盐。
那为何他们会搜不到呢?
除非,有人手眼通天,用了手段瞒天过海。
那漕运总督的嫌疑就很大了。
阮眠霜沉吟道:“祖父,我觉得暨阳伯有问题。”
“我也觉得。”阮朔点头赞同。
他虽常年带兵打仗,但能哄得诗书传家的发妻嫁给他,对后宅的了解自然比齐贤这个大马虎多。
以林氏那记仇又护犊子的性子,生父亏待于她,她就与其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放任独子不顾妻子的感受,与暨阳伯往来?
所以,林氏定然不知此事。
偏偏齐国公又知道此事,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冒牌货,似乎和传闻中的花花公子不太像啊!
阮朔若有所思,夹起棋盘上的一枚白棋,反复摩挲着。
半晌,他放下棋子,问:“老贤,你可知季平安当上江淮转运使走的是谁的门路?”
“吏部尚书,余乾清。”齐国公毕竟当了六年的漕运总督,对这些人的来路还算了解。
阮朔追问:“余乾清和贺章、黎鸿钰有没有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
阮眠霜一时插不上话,她对京中势力知之甚少,只能心里暗道,明日就让梦兰完善这边的情报网。
见书房没了声音,阮眠霜索性把话题转了回去:“外祖父,虽说我的婢女说大表哥和姜姨娘长得像,您也应当派人查验。”
“也是。”齐贤心里仍然抱有一丝侥幸,长孙虽然不着调,但对长辈也算孝顺,也不怎么闯祸,比别家的纨绔子弟好太多。
就算真的身份有问题,他也舍不得苛责这个孩子。
齐国公唤来管事:“你把常裕和林氏带过来,我有话要说。”
阮眠霜补了一句:“你顺带把我的婢女梦昔喊来。”
管事连连答应。
等人退下,书房陡然压抑了。
良久,阮朔问道:“若此事真的如眠霜所言,你该如何?”
齐贤不知如何回答。
把事情公之于众,让一个病秧子当国公府的嫡长孙?
这岂不是丢尽了国公府的颜面!
更何况,齐常益的岳家还是暨阳伯府,他们可不是一群善茬。
若装作不知,这对常裕未免过于不公。身为嫡子,被当做庶子养了多年,如今真相大白,还要他受委屈,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阮眠霜知道外祖父心里难受,毕竟大表哥是他们从小宠大的,就算知道他是冒牌货,心里的感情也无法割舍,可有些事,必须有个决断!
她劝道:“外祖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不严,如何平外事?祖宗规矩不可违背,这种混淆血脉之事,万万不可开了先例!”
阮朔说得更直接:“我觉得,你那长孙心思太深,装的太好,不是善茬,最好直接丢了。”
丢了?!
齐国公被这话惊得手一颤。
“你的意思是——”齐贤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阮朔点头。
齐贤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承恩侯这老家伙居然劝他杀了长孙?
这也太荒唐了!
齐贤连连摇头:“说到底,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就算他是庶出的,鸠占鹊巢,也不能如此惩治。”
阮朔想到这小子带着自家那混账儿子赚黑钱,就心生不悦,不由冷笑道:“我看那小子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早就准备好了退路。他若心里有国公府,也不会和暨阳伯勾搭。依我看,他的孝心都是装的!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被一个小辈的花言巧语迷了眼,觉着……”
“我府里的事,轮不到你承恩侯来评论!”齐国公被气到了,直接打断对方说话。齐常益孝不孝顺,他还不比阮朔这个老家伙清楚?
他烦躁地挥手,直接逐客:“去去去,这里没你的事,快点回你的侯府待着去,别在这碍眼!”
阮朔讨了个没趣,若不是看在外孙女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提醒。
被扶了面子,他起身出门,也放下狠话:“狗咬吕洞宾!”
“滚!”齐贤气得把棋盘掀了,黑子白子散落一地。
他心里本来就烦,阮朔还一直哔哔赖赖,简直气人!
阮眠霜也觉得祖父怪聒噪的。
她和府中表妹玩耍时,她们总会不经意间提及齐常益,言语中尽是对这位兄长尽是维护之意。
——即便这个兄长是个纨绔,成日花天酒地。
可若表哥平日没有以真心待人,家中姐妹怎会拥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