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月殿里。
云雾收拾打扮好,带上团娇和红柚一道,去往安和殿。
刚到御花园。
迎头撞见帝后二人一同前来。
似是宫宴这等比较重要的场合,帝王一向都会与皇后一道出席,以示对皇后的敬重。
这一点,哪怕今日是淑妃的生辰,也毫不例外。
“嫔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云雾立即向帝后行礼问安。
陆尧瞧见云雾,仍是心里头莫名觉得发虚。
只因他这些日子,都未曾宠幸过她。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不该有的情绪。
毕竟他是帝王。
宠爱谁,或不宠爱谁,都是有考量的。
此时,他眼眸扫向云雾,顿了顿,才道:“平身吧。”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云雾礼数周到。
又行了谢恩礼,才直起身来。
今日,陆尧穿了一身织金黑狐裘,他身量又高,俊美的脸庞上不苟言笑,一股疏离淡漠的气势,更衬得他气质尊贵,英武不凡。
薛皇后则是一身白狐狸毛滚边的斗篷。
与他一黑一白,瞧着十分般配。
云雾则着了一袭质地普通、花色也一般的清漳绒灰鼠皮大氅,瞧着半旧不新的,极其不显眼。
“怎穿的这样少?”
陆尧就拧了眉,声音有些发冷地问,“尚衣局的冬衣应当已经送到了各宫,你的份例,该得一件新的斗篷才对,怎的还穿旧衣?”
他声音,听着多少带着点咄咄逼人。
可这不是冲着云雾的。
云雾自然也知道。
然而,她却故意刺他:“嫔妾爱穿什么,便穿什么,皇上管得着吗?”
此言一出。
陆尧面色一沉:“你放肆!”
周围的宫人们被吓得跪了一地。
连薛皇后都心下微惊。
“是,嫔妾放肆,还请皇上恕罪。”
云雾却丝毫未被他吓到,语气淡淡地道,“只是也请皇上莫要管嫔妾的衣着了。
“总归皇上只要喜欢江美人就够了,嫔妾不重要,不劳皇上挂心。”
说完。
她又朝帝后二人行了福礼,便径直走了。
陆尧被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气到。
抬手点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她这什么意思?朕不过问几句为何不穿心意,怎的就扯到了江美人?
“朕这些日子可不曾宠幸过江美人!
“她便是吃醋,早干嘛去了?”
说着,仍是心里气不过,又补了一句,“还敢给朕撂脸子!敢忤逆朕!一点也不把朕放在眼里!
“整个后宫,诸多妃嫔,也只有她整日敢给朕气受!”
一旁。
薛皇后已经从方才受到的小小惊吓中缓了过来。
听见帝王这一番震怒的话。
然而,却不见他真正下令处罚云雾。
堪称雷声大,雨点小。
小到几乎没有。
心里也就有了数。
“皇上息怒。”
她也借机说道,“这也不能怪令嫔心里有气,最近后宫,因为江美人赶制新衣,都是怨声载道的。”
陆尧一听,就又一拧眉。
“怎么回事?”
他问。
“皇上恕罪,此事也是嫔妾今日才知晓的。”
薛皇后勾了勾唇,便借此机会,把这事捅到帝王面前,“听闻,是贤妃送了两匹浮光锦的布料给江美人。
“江美人想要在淑妃生辰这日穿上新衣,一鸣惊人,就叫尚衣局放下最近手里的活,全力赶制她的新衣。
“尚衣局本不想照做,可江美人却大放厥词。
“说她近来得皇上宠爱。
“尚衣局若不照做,就是跟皇上对着干。
“尚衣局的宫人害怕得罪她受罚,就只有照做了。
“如此,各宫的冬衣,也就耽搁下来。
“令嫔是今年新进宫的,所带衣物本就不多,就这一件半旧不新的大氅,恐怕还是托人从家里送进宫的旧衣。
“她心里本就委屈,可皇上一见到她,却揪着她的衣服,说她的错处。
“……她又岂能有好脸色?
“更不用说。
“臣妾听说,那江美人仗着得宠,最近总要去令嫔面前炫耀。”
薛皇后言至此。
就不再多说。
陆尧却是都听明白了。
江美人平日给云雾气受。
云雾不爱声张,默默忍着。
江美人要做新衣,导致云雾只能穿旧衣。
可他今日还指责她穿旧衣不穿新衣。
殊不知因为江美人一己之私,又狐假虎威地借着他的名头施压尚衣局……
所以,等于是江美人害得云雾今日被他指责。
才有了她方才大逆不道的一番话。
陆尧已是意识到自己理亏。
可当着皇后的面,又不能说什么认错的话,便只有道:“……不过宠幸过两三次,也敢说自己得宠?”
只这么一句话。
然而心里头,已打定了主意。
待今日淑妃生辰宴过后,再按制处置江美人。
如此,给云雾出了这口恶气,也就是了。
一点不提自己前一刻还因云雾对他的态度,而勃然大怒的事了。
薛皇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眸子里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一闪而逝。
不久后。
众人几乎都到了安和殿。
妃嫔过生辰,太后是不会到的。
不过,她还是派人送了件礼物给淑妃。
是一套极其漂亮艳丽的红宝石头面。
容妃瞧了,不禁有些艳羡。
这样艳丽夺目的头面,其实更衬她这张明艳的脸。
淑妃一张小孩子的幼态的脸,根本撑不起这套头面。
然而,她也只能这样心里悄悄地嫉妒一二。
非常清楚,因她母亲的存在,太后是不可能喜欢她,更不可能送她这样贵重的礼物的!
不过没关系。
只要圣上心里有她便好。
如此,容妃也就不再关注这些,只盼着帝王今晚能瞧见她……
但她也清楚,今晚是淑妃生辰。
等宫宴结束后,多半是要去淑妃宫里的……
这样一想,心里患得患失的。
殊不知,抱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人。
江美人最后一个才来。
帝王一眼瞧见她穿了一件极其昂贵簇新的白狐裘大衣。
和云雾那身半新不旧的大氅,瞬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顿时觉得江美人这大衣刺眼。
江美人见帝王盯着她,却没瞧见他眼底的一抹阴鸷。
还暗自得意着。
更拢紧了身上暖和又舒适的大衣,不叫里头的春光,泄出来一丁点。
因为那是今日宫宴结束后,她要呈现给帝王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