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嫔妾是被书中所写触动到,才忍不住流泪了。”
崔宝林连忙抬手擦掉眼泪,说话间带着一点鼻音。
陆尧望着她,眸子里带着几分审视。
她这样,声音都有些变了,叫他如何判断?
“看的什么书?”
此时,他提步朝内走去,到罗汉榻上坐下,语气淡淡地问道。
“是一本游记。前朝大学士崔安所写,他在书中说,有一次游历到西北沙漠中,遇到一受伤的骆驼,它的腿一直流血,无法行走,便被主人遗弃……”
崔宝林有些闷闷地说道,“嫔妾读到这里,心中觉得这主人实在心狠,为骆驼的遭遇感到有些难过,所以才忍不住哭了。”
陆尧听她这样说,就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荒漠中骆驼的血会引来狼群和其他野兽。
生死关头,难不成陪着骆驼一起送命,成为狼群的腹中餐,才不叫心狠?
崔宝林这般伤春悲秋无病呻吟,实在太过天真无知。
她这种,说白了,就是伪善。
陆尧心中闪过一丝不喜。
不过想到今夜过来的目的,他还是说道:“崔安……朕记得他是荆州崔氏的先祖,不过你父亲是寒门出身,应当并非崔氏后人吧?”
崔宝林见帝王提起她的出身,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
“……是,只是父亲一直很推崇崔安的诗作,所以嫔妾也跟着看一些他写的东西。”
“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陆尧则没再接这话,转而端起小几上的茶碗,主动递给她。
“多谢皇上……”
崔宝林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茶碗认真地喝了起来。
陆尧翻了两页书,就不感兴趣地合上。
“皇上今夜来嫔妾这里,是?”
这时候,崔宝林喝完了茶,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试探地询问道。
她虽然在禁足中,却也知道,今夜帝王翻的是江美人的牌子,却来了她这里,难不成……
想到什么,崔宝林脸颊上顿时浮起一抹娇羞的红晕。
陆尧瞥见她这般脸色,便知她这是误会了。
“陈玉安。”
他直接吩咐道。
“是,皇上。”
陈玉安就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还得他来干,偏偏还得陪着笑得罪人。
此时,他就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对崔宝林道:“还请宝林念一句话——皇上不喜欢吗?这句话,请务必字正腔圆。”
乍一听到这要求,崔宝林不由一愣。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立即想起进宫第一日,这陈公公也这般要求过。
可当时,她们几个嗓子都坏了,便没念成。
如今,帝王又提出这样的要求……
“皇上莫不是想要透过嫔妾,在找什么人?”
所以,方才帝王主动给她递茶,也是为了她的声音能够不出错?
想明白这些,崔宝林脸上娇羞的红晕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被无视的耻辱!
“皇上如此大费周章,不如直接告诉嫔妾,您到底在找什么人。”
崔宝林语气冷硬地道。
陆尧俊脸一沉。
“不必了。”
他当即冷冷说道,“朕已经知晓,你不是她!”
那女子虽色胆包天,以下犯上,却十分精明,怎么也不至于像崔宝林这般不知进退!
“那谁是!”
崔宝林被他这话刺到,当即梗着脖子质问道,“是云才人吗!”
陆尧闻言,就狠狠拧起眉头。
云雾心思单纯,性情软绵,总是乖巧又听话,怎么可能是那个奸诈狡猾胆大包天的女子!
察觉到崔宝林对云雾的敌意,他桃花眸中闪过一抹凉薄的锋芒。
陆尧站起身来,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警告她:“你莫要无理取闹,攀扯不相干的人!”
说完。
他便一甩衣袖,直接提步走了。
“——皇上!”
任凭崔宝林如何在后头不甘心地叫他,他也始终未曾回头一下。
“皇上……您为什么就瞧不见嫔妾呢?嫔妾到底哪里比不上云才人!”
见着帝王的身影消失。
崔宝林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万分伤心地哭了。
宫女竹心和兰心在一旁对视一眼,纷纷无奈地叹了口气。
宝林这脾气!
都还一次未能承宠过,就一次两次的这般跟圣上使性子,顶撞忤逆圣上……
别说圣上了。
便是寻常的男人,次数多了,也受不了啊!
叫她们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尧心情极差地从延禧宫出来,一路又去了承乾宫。
等进了绮春殿。
瞧见江美人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此刻满是惊喜地望着他,俊脸上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皇上,您来了!”
此时,江美人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她连忙上前行礼。
待起身后,又主动抱住他的手臂,一面拉着他在罗汉榻上坐下,一面语气欢快地吩咐宫女端茶倒水、准备糕点。
陆尧见她这般有眼色,就忽然想起上一回,她故意利用云雾引起自己注意的事。
他手指在茶几上轻叩了两下,桃花眸中若有所思。
这次进宫的四个新人。
关嫔外强中干,呆板无趣。
江美人外表天真,处处心机。
崔宝林伪善无知,不懂变通。
唯有云雾,哪儿哪儿都合他心意。
想到自己这一回,为了找到那个女子,接连翻别人的牌子,也不知她会不会心中闷闷不乐。
以她的性子,就算不高兴,也只会忍着不说。
思及此,陆尧微一皱眉。
他不该为了急着找出那个女子,就撇下云雾,叫她一直等他。
但今晚已经翻了江美人的牌子,若再去昭纯殿,也是不好。
明日便又要开始忙着朝政上的事,怕是一连数日都不会有时间,便只能再过段日子了……
“陈玉安。”
陆尧突地吩咐道,“你去将番邦今年进献的那串和田玉圆珠,还有那支青白玉雕花的流珠玉簪给云才人送过去。”
江美人听见这话,甜美小脸上的欣喜笑容顿时微微一僵。
她抬眸瞥向帝王。
“奴才遵旨。”
陈玉安则连忙应下,又想起什么,忍不住问了句,“那江美人这里?”
江美人细眉一蹙。
她这里?
她这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用不着了。”
陆尧对此,则是面无表情地嘲了句,“她不是。”
江美人声线甜糯,带着小女儿的稚嫩。
那个色胆包天的女子声线却是清冷似雪,根本不可能会是江美人这样的。
“那云才人?”
陈玉安不禁又问。
四个新人,如今唯有云才人的声音还没听过了。
“你觉得这可能吗?”
陆尧语气一沉,对于陈玉安一而再怀疑云雾的行为很是不满,“你今日怎的话这么多?不然朕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陈玉安瞬间闭上了嘴巴。
圣上就是偏心。
他的舌头怎么就只能喂狗了?
怎么也得下个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