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嘉死了。
至此,陈簇没有爹娘了。
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好像都很艰难。
可是生活总要向前。
一夜未眠。
陈簇发现陈元嘉睡着后就一直在哭。
陈家人开始着手处理起陈元嘉的身后事,顾长晏沉默着搭把手。
温长宁主要负责陪着自己新认的闺女。
这个夜晚太过难熬。
后半夜,小姑娘哭累睡着了一会儿,噩梦中死死拽着温长宁的衣领。
温长宁抱着她,给她裹紧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哼唱着摇篮曲。
可是天还没有亮,小姑娘就醒了。
温长宁拿温热的湿布巾给她擦脸,又重新给她梳理了乱糟糟的头发,编了个麻花辫。
陈簇突然说:“……爹爹从前也这样给我扎过头发。”
温长宁无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最后温长宁让一个丫鬟过来帮忙给她换上孝服,顺便教教她怎么穿。
之后温长宁抱着她去了前面布置好的灵堂。
顾长晏在里面,他今天请了假,理由是好友病故,要去吊唁。
温长宁和顾长晏对视上,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心疼,可是现在没办法。
等到天大亮了,前面吊唁的人越来越多。
顾长晏曾经的同窗朋友也来了好几个。
孙进看到顾长晏时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是不避嫌了?
也是,现如今的顾尚书只要没说自己是顾长晏,什么理由不能找。
……好吧,就算人家承认自己是顾长晏,只要皇帝不在意,也没事。
同是户部的官员。见到了自己的上峰,孙进红着眼眶过来打了声招呼:“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他以为顾风起只比他早来了会儿。
“嗯。”顾长晏眉眼淡淡,已经笑不出来了,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句:“梦书看开点。”
陈簇已经规规矩矩地跪着了,温长宁就站在旁边陪着她。
孙进发现顾长晏的目光一直落在温长宁身上。
而眉眼间的忧伤是因为陈元嘉的去世造成的。
顾长晏在想什么呢?
宾客越来越多,好多人都认出来了顾风起……以及这里医馆的温大夫。
陈家人将陈簇被过继的事情说了,这件事也瞒不住——等陈元嘉头七一过,陈簇就跟着回温家了。
孙进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友离世而难过的情绪令他不太能理解这句话。
永安居然会这么做……
而且,不过继给顾长晏,却过继给他们不了解的温长宁。
思索了好半天,孙进发现——陈元嘉好手段。
他看着那座棺材,里面躺着他永眠的友人,也意味着他永远不能再当面拿这件事调侃友人了。
永安,愿你永远安眠。
……
灵堂白素,呜呜咽咽。
可人一多,心思也就多了。
有的人甚至是奔着顾尚书来的,于是心情糟糕的顾风起在半晌午的时候离开了这里。
没打地,顾长晏直接进宫“负荆请罪”。
恢宏、富丽堂皇的殿内暖融融的。
顾长晏内心毫无愧疚恐惧,只是要拿出个态度。
他跪在下首,双手交叠,垫着额头。
“臣有罪。”
上首的皇帝慵懒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本弹劾顾风起的奏折。
上面写着顾风起昨日去了顾长晏的姐夫家,一通话下来,说顾风起和顾诩有染。
皇帝平静道:“爱卿何错之有啊?”
“回禀陛下,温缘生昨天去出诊,顺带收养了一个八岁女童做女儿,改姓温了。这个女童是罪臣顾诩唯一在世的亲人——外孙女。”
皇帝手上的奏折来的太快,上面没有写这件事。
“为何不是你收养呢?”
“……臣是顾风起,顾长晏已死。”
——顾长晏不应该有后代。
顾长晏心里没有多少紧张,因为幸好陈簇不是男孩。
虽然庆幸之外,顾长晏又希望陈簇是男孩——如果她是男孩,也不会在陈家受那么多委屈,也不会令陈元嘉这么放心不下。
悲哀的是,归根结底因为她是女孩,相比于男孩陈家人厌恶的更多了。
“收养就收养吧,一个女娃而已。”
看,皇帝都不将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也不吝啬给自己的爱卿一点小恩小惠。
这也是温长宁和顾长晏敢直接收养陈簇的原因。
顾长晏不忘打感情牌:“陈元嘉心善,将女儿过继给了无亲无故的温长宁,故而臣昨晚留在了陈家送他最后一程。”
皇帝没什么表情说:“这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直接将女儿送给了温长宁,相当于间接有了一个尚书爹。
他的这两个爱卿可能只会有这一个孩子啊。
顾长晏沉默了一会,“陛下,此乃人之常情。”
“昨夜所见令臣至今心绪难平。”
“顾长晏的母亲是在他生辰前一晚去世的,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能不能再坚持会儿,坚持到他的生辰。
“昨晚陈元嘉明明不能再坚持了,可因为昨日是他女儿的生辰,他硬是挺到了丑时初才放心的闭眼。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楚桓能从这话中理解共情到多少,顾长晏不关心,总归有一丝就行。
良久,皇帝轻轻一叹。
人越没有什么,就越执着什么。
没有,也要按着正常人的思维一样装出来。
所以,顾长晏全须全尾地出了宫殿。
朝堂上的大臣再用这件事怎么没事找事弹劾他,也不能奈他何了。
……
陈簇的亲生父亲陈元嘉头七过去,下了葬。
陈元嘉为自己的女儿留下了一笔嫁妆,在温长宁眼里那就是遗产,所以现如今他替陈簇保管着,等到她及笄时直接交给她。
陈簇从此也是温一簇。
她跟着温长宁和顾长晏回了以后的家。
多了个小孩,家里也更热闹了些。
白天温长宁直接带着温一簇去这里医馆,一边上班,一边教她医术和一些科学、品德知识。
下班回家,有空的时候顾长晏会教她在大祈要学习的知识。
都有空闲的时候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一只大狗有时会一块玩游戏。
小孩娇贵,不像大人那么耐造,两个大人养得很用心。
没有了丫鬟小厮,娇弱的小姑娘慢慢学会了自力更生,并且早上跟着大人锻炼身体。
温一簇在长大之际也渐渐明白过来她所处的一家四口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
她相当于有了两个名义上的父亲和一个跨越物种的狗弟弟。
虽然这个家有些过于与众不同,但是这个家很温馨。
很快乐,很幸福。
温一簇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小姑娘对温长宁的称呼私底下也渐渐从“叔叔”变成了“干爹”。
至于亲舅舅顾长晏,她现在喊“义父”。
回忆过往种种,温长宁向顾长晏感慨过:“一条狗,一个孩子,一个爱人。简直,不敢置信。”
温长宁的配得感很高,仍然会感慨,那么顾长晏呢?
顾长晏看着自己的爱人。
只要眼里倒映着温长宁的时候他的配得感也很高。
这很矛盾。
顾长晏觉得自己卑微的话会配不上那么好的温长宁。
可是温长宁那么好,他又很……或者说是卑微。
所以在看到温长宁,感受到温长宁仍然爱着他的时候——顾长晏,才无所畏惧。
顾长晏双手轻轻捧着温长宁的脸,在吻上去之前,道:
“从遇到缘生开始,这个世界就令我不可置信了。”
温长宁已经习惯顾长晏在吻他之前都是双手捧着他的脸了,就这么睁着眼看爱人吻上了他的嘴唇。
——顾长晏没有一次是单手捏着爱人的下巴亲吻上来的,正如温长宁也没有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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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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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小剧场
“咔——”
“好!”
“陈老师演技真好,一遍过。”
接受夸赞的陈元嘉轻轻一笑,“谢谢导演的认可。”
发箍导演上前:“哈哈,陈老师先擦一擦脸上的‘血迹’吧,最后一场病死戏演的简直绝了。”
陈元嘉笑而不语。
发箍导演搓搓手,暗戳戳说:“团团小小年纪,表演天赋极佳,陈老师有没有考虑让她当童星出道啊?”
一旁来客串的团团脸上挂着泪,嘴里含着棒棒糖。
陈元嘉:“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发箍导演。”
“你说!”
“我的戏份为什么被删了这么多呢?”
“哈哈……”某个颜色的发箍开始东张西望。
陈元嘉:盯,死亡凝视。
发箍导演:“这个,因为编剧的笔力不够,怕写多毁了陈老师这个角色,所以……”
陈元嘉:“呵呵,编剧是谁?”
发箍:“……”
发箍:“也是我。”
陈元嘉:“……”
陈元嘉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我要向我老婆告状。”
发箍抱大腿。
发箍声泪俱下:“不要啊!陈老师——不要告诉大老板啊!qAq……”
发箍导演开始摇人:“喂,那边那个大老板的弟弟!别光顾着和男朋友亲亲我我了,快来帮我哇!”
顾长晏:“……”
嫌丢人。
大老板的弟弟没听到。
顾长晏期期艾艾:“长宁……”
温长宁勾唇:“好啦,我答应做你男朋友就是。”
那边的发箍导演心碎成了两瓣。
团团:“姐姐吃糖。”
伤心欲绝的发箍正要接过来。
团团:“这是我妈妈给我的。”
“……”
伤心欲绝的发箍导演:“……谢谢可爱。”
一旁的陈元嘉补刀:“吃吧,这可是你大老板给的糖,先甜后苦。”
这时,助力A:“导演,有你电话。”
发箍卑躬屈膝:“大老板。”
那头的顾玥蔻说了什么。
发箍的颜色正了,电话被陈姓父女俩“抢”走也不介意了。
温长宁走过来,打趣:“这么高兴?”
绿色发箍:“嗯!”
弟弟·顾长晏为自己男朋友剧透:“大老板很看好这部剧。”
绿色发箍没眼看这群人。
绿色发箍快乐地继续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