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孔慈问:“你呢?”
刚刚升起多愁善感的温长宁:“?”
孔慈陈述事实道:“从刚才我醒来到现在,你好像一点都不……惊奇?”
温长宁索性在板凳上坐下,半开玩笑道:“你昏睡了那么久,我已经震惊完了。最后感觉都一样,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主张男女平等。”
孔慈睁大了眼,一瞬间心跳加快。
“难不成你还会觉得我会用你的秘密来威胁你吗?”
“……你帮了我。如果从今往后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竭尽全力。”
温长宁轻叹了一口气,语气轻松说:“那我现在还是小小地威胁一下你吧。”
孔慈:?
温长宁耸耸肩,道:“我看那个李二哥没有要付钱的意思,可能他根本意识不到这个小小问题。所以,你之后还是结一下诊费吧。”
孔慈一时间不知道该疑惑“李二哥”是什么鬼,还是该震惊温长宁的威胁就这?
温长宁又一次看出了她的想法,摊手解释道:“这不是我开的医馆,我不能自作主张免了你的药钱,在这里我也只是个打白工的。”
孔慈:“……”
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想到温长宁是位大夫?!
可是孔慈又庆幸他是个大夫。
温长宁斟字酌句地问:“你的事我可以告诉风起吗?”
孔慈想起他俩的关系,嘴角抽了抽说了一声“可以”。
得到许可,温大夫安慰她:“放心,风起很会替人保守秘密的。”
听到这句话,孔慈才明白见到温长宁后一直以来的怪异感来自哪里。
过了片刻,她直直看向初次见面的青年,不由自主道:“……顾风起很像你。”
让人打从心里不厌烦的感觉,待人接物的如沐春风。
他们好像有着如出一辙的平常心。
就连这个“平常”,孔慈都觉得用的很不恰当,可她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他们真的太像了,不是各有千秋的外表,而是相当的内在。
实在太像。
孔慈也实在善于洞察人心。
温长宁不置可否地唇角上扬,歪了歪头,问:“为什么不是我像他呢?”
孔慈慢慢摇了摇头,很坚定。
她说:“不一样。”
“我见过以前的顾长晏。”
她见过好多年前的顾长晏。
惊鸿一瞥,记到现在。
顾长晏当时好像才十七八岁。
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如今,她得承认这个人很优秀,年少成名,天之骄子,如今深得帝心。
可少年时期的顾长晏只是世俗中的优秀。
当时初来乍到的孔慈还在锦衣卫中熬资历,欲要往上爬。
而那时的顾长晏是谁啊,首辅顾诩的唯一的嫡子,京城中一等一的贵公子。
当时只是一名锦衣卫总旗的孔慈远远瞧见了人群中央饱受万众瞩目的他,问身边人那是谁。
然后她知道了那人是顾长晏。
那时她想他笑得好假啊。
忧郁好像如影随形,似落入牢中的凤凰。
再见就是顾家倒台的那一晚了。
孔慈还是远远看到了正被薛衡找茬的顾长晏。
她总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可也没多想——人总会长大,虽然顾长晏以后没机会再长大了。
一别经年。
她没想到,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想到:当年落魄离京的顾长晏回来了。
他笑着说自己叫顾风起,很自豪的样子。
好像就是从这个新的名字开始,他从里到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别看他现如今蜗居在安平县当一方小小县令,可是谁都清楚他将来注定平步青云。
只待回京。
顾风起是陛下的一把称心利刃。
凤凰涅盘。见到顾风起第一面时孔慈莫名想到了这个成语。
如果说他的父亲顾诩在位时,聪明的人都知道顾长晏可以说是“成也顾诩,败也顾诩”。
只看天家什么时候动顾家。
而如今,顾风起前途不可限量。
没有人可以再阻碍他的仕途了。
顾风起很不一样,那种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原以为是世间独一份。
孔慈从前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化这么大。
但是见过温长宁后她明白了。
风生水起。
正如刑场上的那句“缘分生生不息”。
——是因为温长宁。
温长宁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存在,是致使顾长晏涅盘重生的“罪魁祸首”。
被人评价为独一无二的温长宁看着孔慈,心里却在想这么明显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也可以轻易发现?
只要是与从前的顾长晏打过交道的人,再看一看如今的顾风起和解除隐身的他,就能发现不同了?
房间里的二人相顾无言。
直到院门处传来动静。
他们回来了。
李柏进来。
孔慈对上了人,一句“李二哥?”脱口而出。
李柏立即扭头看向温长宁。
温长宁微笑。
李柏:……
李柏扭过头,表情松动了下,“大人,你可算醒了。”
温长宁对李柏交代了一下孔慈现如今的身体状况。
孔慈委婉道:“李柏,你帮我垫付的药钱是多少,我以后还你。”
李柏控制住扭头的动作,说:“……属下忘了。”
然后他才再一次扭头看向温长宁。
温长宁忍着笑说了个数。
之后嘛。
嗯,上峰醒来的好处就是她可以命令下属了。
温长宁自然而然留下来陪床。
今晚方六佑和他爹睡一间,李柏被“赶”去睡在方六佑的房间。
理由就是孔慈的一句:“我和缘生一见如故,李柏还是别来打扰了。”
李柏:……
李柏不理解,但尊重。
李柏是个好下属。
晚间,温长宁洗完澡回屋。
孔慈居然还没睡。
其实……孔慈也想睡,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的心真的没有大到可以睡觉。
烧退了,正身残志坚的挺着。
可能锦衣卫都是狠人。
温长宁今天没洗头,一下子就躺平了。
他躺在自己打的地铺上,安慰孔慈道:“睡吧。放心,我从里面栓住门了,窗户也关紧了,谁要靠近你,都要先越过睡在床边地板上的我。”
接着又打趣道:“咱们从今往后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虽然事情败露了我只会和你撇开关系,狡辩说自己医术不精,眼瞎,没看出来。”
孔慈认真道:“多谢。”
“不客气,为人民服务。”
孔慈快习惯了温长宁嘴里偶尔蹦出来的陌生词汇,道:“……睡不着。”
睡不着,那就……
聊天?
说实话,她蛮好奇温长宁的。
温长宁睁着眼看房顶,“忘问了,你们锦衣卫都谁来了?”
孔慈就是秒懂了:“薛衡。”
温长宁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厮也来了。”
估计风起现在正和这厮待在一座山上。
孔慈以为他是因为顾长晏的原因,也很厌恶薛衡。
哪知温长宁问道:“锦衣卫中有你的同伙吗?”
同伙指知道她是女子的同伙。
孔慈:“没有。”
“那我给你找个同伙吧。”温长宁一想起接下来他要带着顾长晏做那件事,就忍不住愉悦笑出声道:“你看薛衡那厮怎么样?”
孔慈:“……??”
等等,你们不是敌人吗?!
温长宁眼眸明亮,道:“如果以后你被人抓住这个把柄,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了,你就去寻薛衡那厮帮忙。”
孔慈消化了好半天这个消息,才问道:“……为什么?”
都是自己人,温长宁稍稍透露了一下:“抓到那厮的致命把柄了。”
孔慈脑子转的快,震惊过后基于客观问道:“你们不直接弄死?”
温长宁无声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心善。”
他们沾了薛璇的光。
薛衡沾了他曾祖母的光。
真是欠了那厮的。
哼,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