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晏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又从孙县丞嘴里知道了更加详细的信息,除了顾姓,那户主的名很普通,顾长晏没听说过。
本就是带着调查任务来的,顾长晏决定明天亲自去一趟,调查一番。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但是温长宁还没有睡觉。
听见开门的动静,盘腿坐在床榻上看书的人影抬起头。
洗过澡后裹挟着一身湿气凉意的顾长晏进入明亮的室内,就见到穿着睡衣,膝盖上摊着本书的温长宁。
他站在原地,轻声说:“我回来了。”
温长宁笑:“看见了。”
最近几天白天温长宁都是束发戴冠的,眼下披散着长发,蓝色的发尾若隐若现,铺散在腰间和床上,和它主人一样新奇又亮眼。
隐身快要解除又舍不得剪掉蓝色的某人白天只能将头发都藏在发冠里了。
这个时空能源稀薄且杂乱,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小玉只能估算出就在这几天。
所以温长宁这两日都在避着人,不像从前那样明目张胆地、大刺剌地站在人前,就怕突然现身,玩完自己,又吓死别人。
而在他避着旁人的同一时间,温长宁不知道,顾长晏的激动兴奋一直在避着他。
在温长宁面前,顾长晏仍旧是一副镇定自若静待佳音的模样。
那种强烈期待希翼着什么的激动又忐忑害怕的心情,顾长晏不知道该找何人诉说,乃至短短两日成了孙县丞眼中毛骨悚然的压抑喜悦。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抑制的心里甚至在退缩,不敢和当事人温长宁讨论这个话题,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单听那个死物玉佩的话,顾长晏不敢百分之百信任。
四个月前,听到玉佩说的好消息时顾长晏心里一下子被喜悦激动所占据,可越来越事到临头,顾长晏心里的忐忑不安一时和喜悦激动不相上下,甚至愈来愈更胜一筹,磨着他心脏血淋淋地疼。
温长宁敢苦中作乐地将凡事往最好了想。
顾长晏从前就不敢像温长宁这么乐观,而在吃了不少苦头后他更是不敢将凡事往最好了想,尤其是事关温长宁。
温长宁可能承受的住自己最终的结果。
顾长晏嘛,哈,这个在温长宁面前就不自觉变得胆小的胆小鬼,决计承受不起。
一辈子隐身,外人看不见缘生。他脑子里一旦冒出诸如这般坏的结果,心脏就抽疼。
心脏抽疼之际,他甚至自虐般苦中作乐地想:到那时,他一定会哭的比在诏狱时还要崩溃,一定。
安平县周边幸亏没有灵验的寺庙,否则转信科学的顾长晏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去拜一拜,为温长宁求一求。
人在无能为力间,总是想求得神明开恩,甚至不惜奉上自己的一切。
顾长晏定定看了温长宁很久,按耐住焦躁不安又激动的心,然后才慢慢走到床尾,坐下,边擦头发,边说:“缘生,我明天要去郊外办事,你说不定明天就…现身了,明天早上一块去?到时候我假装正巧碰到来安平县的你。”
一天一个剧本。
本来被顾长晏看得莫名不自在的温长宁一听这话,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十分自然地拿过顾长晏手里的布巾,膝盖跪在床上,帮坐在床边的顾长晏擦拭头发。
他抓住重点问:“办什么事?”
顾长晏空闲下来的手搭在膝盖上,人乖乖坐着,说:“县城郊外有一座废弃房屋,户主姓顾,可能是我的直觉作祟,我总觉得……”
后面的话,他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来了,因为确实都是直觉,而且睡觉前说这些……糟蹋心情。
从一开始来到“古代”,因为没有吹风机而抱怨嫌麻烦,到现在……仍觉得擦头发是件麻烦事的温长宁只有给顾长晏擦拭头发才不嫌麻烦,擦得很仔细认真。
一边隔着布巾轻搓顾长晏发尾,温长宁一边替顾长晏接上后面的话:“你总觉得和你父亲有关。”
“……嗯。”顾长晏不得不承认。
虽然他不觉得才过了短短不到两个月就可以查到一些东西,但是那个顾姓一出,顾长晏不得不去看看了,今晚不得不说一嘴。
他的打算从来都是提前向温长宁说的。
“那就去呗,一起去,当这是在探险郊外荒屋了,这可比我家乡花钱玩的环保多了。”温长宁耸肩,无所谓道。
顾诩这个人吧,自带不幸buff。
温长宁不在他儿子面前骂他,自认为就是对这个死人最大的尊敬了。
不想睡觉前聊这个人,温长宁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风起,我已经想好隐身解除之后的短期打算了,你猜是什么?”
顾长晏有些怔愣,想了想道:“去医馆学医?”
他觉得这是温长宁目前可能最想做的事情了,自学了这么多年,也该实践学医了。
“不是,你再大胆了想。”温长宁神秘兮兮地做铺垫。
因为他觉得这个打算挺阴间的,所以,要给顾长晏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顾长晏按耐住心里一直的忐忑不安,又认真想了想,开了个玩笑:“向外人说足够多的话。”
这个打算很抽象,也很是对以往的无可奈何。
比起打算,顾长晏觉得他说的这个更像愿望。
温长宁的说话对象屈指可数,现如今在安平县只有他。
五年了,这样太残忍。
顾长晏真心希望温长宁下一秒就解除隐身,大大方方见外人,开开心心去外面吃饭看热闹。
让所有人看见温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