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一大早,孙清庵和桂氏亲自送了许昭宁去栖霞寺,帮外甥女安顿妥当,又四处打点好了,才在傍晚时分回了城。
许昭宁特意选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待舅父舅母离开后,她就准备和王爷连夜出发去句容县。
他们查到,沈良过世后,沈家一家老小都搬回了老家——就在句容县下面的青鸾镇。
谢禛换了一身低调的杭绸衫裙,看向同样打扮一新的许昭宁,“我们此行伪装的身份,昭昭可记熟了?”
许昭宁看着手中的路引,眉间凝起一抹质疑,“为什么要装成夫妻,兄妹也可以啊。”
谢禛神色自若地笑了一下,“可我和昭昭长得并不像,若扮成兄妹可能会惹人怀疑,还是夫妻更合适,出行也更方便。”
他们要在途中住宿也能名正言顺睡一屋。
许昭宁轻轻哼了一声,总觉得他目的不纯,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就是……
“我记住了,你叫方巧娘,今年二十岁,我是你的夫君柏明远,今年二十四,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我们是河间府人士,这次是来谈生意顺便找寻多年前远嫁到这里的姑母。”
许昭宁说完这些,玩味一笑,“那你在外面可记得要叫我夫君。”
谢禛: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许昭宁”要偷偷离开栖霞寺,不仅瞒不了白果和吉祥,还得他们配合。
谢禛让白果装成昭昭的样子在禅房里闭关诵经,除了吉祥贴身伺候她外,一概不见其他人。
白果和吉祥素来对许昭宁言听计从,这次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很担心自家姑娘的安危。
谢禛淡然一笑,“放心吧,有癸七和蒙大蒙二他们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当夕阳最后一丝余辉消失在天边时,谢禛和许昭宁便借着夜色的掩护下了山。他们这次伪装成了商贾,车马都不能用太好的,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金陵下面的松林镇。
他们今夜就在这里投宿。
镇上客栈的条件自然没有多好,最好的房间也小小的,没有隔出专门的净房,只在屏风的一侧放了个浴桶和恭桶。
许昭宁本也没有洗澡的打算,简单洗了脸就打算休息了,水更是一口都不肯多喝,她可不想在王爷面前如厕,就算她眼下在王爷身体里也不行。
那可太怪了!
许昭宁脱下外袍,刚拉开床帐,就看到有什么东西朝她飞了过来,惊得她不由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房间小也有小的好处,谢禛三两步就跑过来把她护到了身后。
许昭宁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我没看清,可能是飞蛾什么的。”
她最怕虫子了。
谢禛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自己到床帐里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牵着她上了床,“别怕,已经没有飞蛾了。不过昭昭若还是不放心,今夜可以把我抱紧一些。”
许昭宁没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她已经没怎么用力了,但谢禛还是疼得直皱眉。
此时,在屋顶上值守的蒙二疑惑地掏了掏耳朵,“哥,你刚刚有没有听到王爷的惊叫声?”
蒙大躺在屋檐上,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哪有什么叫声?你听错了吧,王爷怎么可能会惊叫?”
“也对。”蒙二也不想相信那声音是王爷发出的,不过……
他用脚踢了踢蒙大,“哥,你不觉得王爷和主子在一起的时候有些怪怪的吗?”
王爷非要和主子一起挤马车就够奇怪了,方才下马车的时候,王爷居然没有站稳,要不是主子及时扶住他的腰,王爷可能就摔倒了。
“你懂什么?”蒙大不屑的哼了一声,“王爷和主子那是两情相悦,感情好自然就黏糊呗,你个光棍儿就不要瞎捉摸了。”
蒙二不服气,“你自己不也是光棍儿?”
“可我没瞎捉摸啊。”蒙大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后脑勺,“总之王爷和主子的好事将近了,你还是早点把打赌输了的银子准备好吧。”
蒙二也看得出王爷和主子感情好。特别是次日一早,癸七进屋送水的时候,他在门外无意间瞥到王爷竟在给主子挽发?!
王爷为了主子连这样的事都学了吗?!
其实是因为这次出行没有带白果和吉祥,许昭宁不得不自己动手,她在侯府守寡的时候因为无聊倒是认真琢磨过,会挽不少精致的发型呢。
特别是她如今在王爷的身体里,给自己挽发就更顺手了。
在客栈吃完朝食正准备出发,恰好遇到有小姑娘到客栈兜售杜鹃花。许昭宁的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把小姑娘叫了来,从她的篮子里挑选了一朵粉色杜鹃。
“娘子真是人比花娇。”许昭宁一边称赞,一边把花插进了王爷的鬓发。
卖花的小姑娘立即拍了拍手,奉承起来,“这位娘子真是好福气,你家郎君对你真好!”
谢禛哭笑不得,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她确实对我很好。”
句容县离金陵并不算远,一百多里路,坐马车六七个时辰就能到,若是路上顺利今日应该就能赶到县城附近。
出发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可过了中午就开始变天,乌云越压越低,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果然申时过了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老爷,往东两里的方向有座道观,可以去那里避雨。”冥一从前面打探路回来禀道。
许昭宁在谢禛的提醒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好,就去道观吧。”
谁叫他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呢!
这个时候在道观躲雨的百姓还不少,句容县因为有茅山,县内道观林立,百姓们都很虔诚,到了观里自然要拜上一拜。
许昭宁听说这观中还供奉了雷部五元帅,便拉着谢禛一起去拜神——希望能在十五那日打雷下雨。
谢禛其实并不信这些,不过昭昭想做的事他自然得陪着。
两人走到殿前,却没有立刻踏进去。因为今年雨水多,这殿里根本没有人。
“也不知道求雨要做些什么?”许昭宁以前没来过道观,不知道规矩。她往四下望了望,想找个道童问一问。
“哎呀呀!你不是那谁吗?”一道浮夸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