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禛的心里当然是很愿意的,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好,“脚踏没有地上那么凉,不碍事的。”
许昭宁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王爷还是到床上来吧,你,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是特殊时期,受不得凉的。”
谢禛身体一僵,一手慢慢抚上了下腹。他如今可是在昭昭的身体里,她是个姑娘家,软玉温香的,可没自己那么糙,不能随意一躺就睡觉。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昭昭的身体可不能受累了。
说服了自己,谢禛也没再拒绝,掀起一角幔帐,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许昭宁往里侧挪了挪。这床是姑娘家睡的,不太宽敞,两人并肩躺着挨得很近,近到仿佛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谢禛全身紧绷着,一动不敢动,全然没有睡意。
许昭宁骑了一日的马,身体其实很疲惫了,可眼下的状况,她也没淡定到能立即闭上眼埋头就睡。
“过几日就要到金陵了,我给王爷说一说舅舅家每个人的样子和性格吧。”
其实他们上一次就互相交代过家里的情况了,可因为孙家住在金陵,许昭宁只说了个大概。如今要见到真人了,自然得详细了解一下才行,不然面对面认不出就不太妥了。
“好。”谢禛认真应了一声。
“舅舅家一共有三个儿子,大表哥长得高些眉心中间有颗痣,二表哥稍微矮一点,他们两个都已经成亲,不过他们成亲时我已经离开金陵了,所以大表嫂和二表嫂以及他们的孩子我也没见过,到时候见了面就知道了……”
许昭宁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讲,谢禛不自觉就越靠越近,直到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自己的脸侧。
那声音明明就在自己耳边,可谢禛就是有种听不清的感觉,他无法克制的想再靠近些,再近些……
许昭宁哪能感觉不到呢?当他们的手臂隔着轻薄的衣料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她忍不住心尖颤栗。
王爷的身体在冬日里就像个小火炉,如今已经快四月份了,身上更是热烘烘的。许昭宁觉得自己热得都要冒烟了,她一把扯开身上的薄衾,手腕一翻就盖到了王爷身上。
“夜里凉,王爷得盖着被子。”
说着,许昭宁还把被角都压到了他的身下,把人裹得跟个蚕蛹似的,只露出一个脑袋。
谢禛这下再不敢乱动了。
“睡吧。”许昭宁说完这句,就转过身面向墙壁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疲乏终是占了上风,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身边传来她沉缓绵长的呼吸声,谢禛才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床帐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谢禛觉得这样更好,不然看到自己那宽厚的背影,那感觉又怪了……
次日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房门口隐隐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应该是白果和吉祥。
昨日为了和昭昭见面,天一黑,谢禛就让他们回房休息了。如今到了早上,总不能还一直不见他们。
许昭宁因为赶路的疲惫还沉沉睡着。谢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推了推,“昭昭,昭昭……”
许昭宁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了自己那张放大的脸让她有瞬间的愣怔。
“昭昭,白果她们已经在门口了。”谢禛低声提醒。
许昭宁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晰,有些着急地坐了起来,“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她应该在天亮之前就离开的。
谢禛连忙安抚道:“没关系,我一会儿找个借口支走他们,再让蒙大蒙二掩护你去找齐皓,他会帮你掩饰好身份,你之后就扮做我的贴身护卫。昭昭不擅骑马,我们就还是坐船去金陵。”
许昭宁点点头,想要快点起身下床,可她睡在里侧,不好越过王爷自己下去,便用眼神示意他动一动。
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都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是白日了,金灿灿的阳光穿透雕花窗棂,将整间屋子映得通明透亮。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彼此,那种曾隐藏在暗夜里的羞涩便再也无处遁形。
谢禛不自在地转开脸,快速下了床。
他曾梦到过和昭昭同榻而眠的场景,也曾梦到过一早醒来就看到她躺在自己的身边,现在也算梦想成真了,但这味儿却不太对……
谢禛看着自己那张因为连日赶路风吹雨淋粗糙起皮的脸,有些不忍直视。
昭昭不会嫌弃他现在的样子吧?
许昭宁果然吓了一跳,她昨儿光顾着赶路了,根本没有照过镜子,现在骤然看到,很有些心疼,“我带了滋润皮肤的药膏,就在桌上的螺钿妆匣里,白瓷莲瓣盒,王爷拿过来我抹一抹。”
谢禛自然不会反对,立刻把东西找了出来。
许昭宁看着镜子里的人,抬手摸了摸泛着青色的下巴,“要刮胡子吗?”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每日早上都是成喜帮着剃须,她自己还真不会。
“暂时不用,反正都要粘假胡子。”谢禛拿起浓密的虬髯,又拿出特制的胶水,一边教她怎么做,一边为她粘好了胡子。
许昭宁望着镜子里仿佛变了一个人的王爷,不由感叹,“王爷这样好像老了十岁。”
谢禛:果然是嫌弃了……
弄好了这些,谢禛就隔着门吩咐白果去打水,又让吉祥去厨房拿吃食,然后又派出蒙大去前面引开其他下人,蒙二在后面掩护,癸七一路接应,许昭宁这才顺利出了院子。
若是王爷本人哪用这么麻烦,自己翻墙就出去了,可许昭宁不会啊!
齐皓见到“谢禛”很是惊喜,他之前就已经收到王爷的信知道他会来江南,只是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到了。
不过当他听到王爷提出要跟着许娘子去孙家,还要住在人家家里时,整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不是出京查案子的吗?这样黏着许娘子还怎么查案?
许昭宁假装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惊讶,掩唇咳了咳,道:“扬州到金陵走水路更方便,我们不如还是坐船吧。”
让她骑马去金陵,她真的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