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陨深目不转睛的盯着沈琉璃。
他当然没想到，在这所房子里，再次提起过往的会是这位云烟大师。
他感觉胸口处沉闷，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
“与她的死无关，只是她在陆家的生活应该步步艰难，抚养她的人，更不曾把她当人看。”
沈琉璃站在人群中央。
如今的她内心强大，回想过往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心痛。
她面无表情的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将目光落到陆二夫人的身上。
“她生活在你身边，你对她都做了什么？”
她询问着，却像是问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陆二夫人瞪大眼睛，怔愣几秒后突然怒吼出声。
“你胡说什么？我养了沈琉璃十几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最后她却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她死了，是活该，是她的报应，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二夫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她不相信她做的那些事会有人知道，就算这云烟大师厉害，还能知过去未来不成？
只要她咬死，沈琉璃就是不知感恩的贱人，就不会有人发现。
陆家其他人看向陆二夫人的目光也有些异样。
他们这些人都多多少少看不上沈琉璃，但最多也就是训斥，惩罚少吃一顿饭，不许出去玩等等，何至于像陆二夫人这般慌乱。
沈琉璃迎向陆二夫人愤怒的目光，有条不紊的说了下去。
“她八岁时，打碎了一个杯子，你就将玻璃碎片扎进她的胳膊。”
“同年冬天，她夜里起来上厕所，你觉得她太吵，将她赶出门，让她在雪地里站了一晚。”
“十岁，你将她的手按在滚烫的热水里，致使她半年才……”
“你住口。”
陆二夫人厉声制止沈琉璃再说下去，眼底却不由自主的袭上一抹惊恐。
“你是在胡说八道，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她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陆二夫人此时的样子与沈琉璃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没错，这才是本来的她。
什么豪门贵妇，端庄典雅，不过都是可以伪装出来的表象罢了，凶神恶煞，狠毒无耻，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弟妹，让云烟大师把话说完，是不是胡说，我们自会验证。”
陆大夫人的脸色已经极为了难看。
如果是因为别人使她的女儿这个样子，她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琉璃看了陆二夫人一眼，继续说了下去。
“你用针扎过她，用烟蒂烫过她，十几年，她应该是没有一日安稳的，直到她出嫁。”
她顿了顿，心脏处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缓了缓，她才继续说了下去。
“陆二夫人以养育之恩要挟，就算她嫁人了，也要为你谋好处，不然也会换来打骂，没错吧？”
其实远不止这些。
陆二夫人最会的就是那些细碎的折磨。
沈琉璃不能说太多，不然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
而此时，听着这些的陆家人，也都震惊不已。
他们是不喜欢沈琉璃，可是这种虐待的事，他们也是不会做的。
尤其是陆陨深。
沈琉璃当年自称与他那夜缠绵的人是她，陆陨深不得已娶了她，可自从结婚，他从未碰过她，更不知道她曾受到过那么多的折磨。
她没有说过。
无论是在陆家生活时，还是与他结婚后，沈琉璃都没有说过。
陆陨深拧着眉，薄唇抿成一条线。
“弟妹，怎么说我们也是豪门世家，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当年也是争着抢着要抚养沈琉璃的，就算你喜欢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了，怎么能下如此毒手？”
“最啊，这沈琉璃到陆家的时候只是一个孩子，我说怎么后来变得那么不知廉耻，看样子也有二嫂的功劳。”
大夫人与陆夫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是气愤，另一个就是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二夫人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她看向沈琉璃的目光，有愤怒，也有恐惧。
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她做的事，那沈琉璃死了，更是死无对证。
可是这沈云烟，她竟真的说出了那么多的细节，这也让她越来越慌。
“你们这是诬陷，是栽赃，沈云烟，我知道你是三房请来的人，是不是他们教你这么说的？”
“二嫂，你这话可就刻意了，我们就算要教云烟大师什么，也得事先知道啊，你做的那些事，我们可是想都不敢想。”
陆夫人微昂着头，只从陆二夫人的状态上就可以看出，沈云烟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你们就是串通一气，你们……”
“够了！”
陆正华终是听不下去了，厉声开口，使这屋子再次陷入宁静。
他抬眼看向沈琉璃，眼底还是藏了一丝疑惑。
“云烟大师，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此事是二房做下的，为什么婉晴和齐儿都相继出事，二房的陆铭却安然无恙？”
他对沈琉璃所说的话，半信半疑，可既然亲眼见到她救了自己的女儿，总要试一试。
“我刚刚说了，这件事二房只是起因，事情发生在大房，只能说明，陆婉晴小姐和陆齐少爷的手也不干净。”
沈琉璃喜欢这个场面。
每个人的脸都似是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互不相信，互相责备，这所谓的百年世家，也不过如此。
陆婉晴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先是咬唇低头不语，随后承受不了只得小声的开口。
“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就是教训过她几次。”
她的声音很小，但又立马抬起头，发誓一般的继续道。
“不过，我可从来都没有害她性命啊，更没有像二婶那么狠毒。”
沈琉璃倒是没有反驳。
于陆家人来说，没有死在他们手上，就都不算严重，至于陆二夫人，她的所做所为是动了别人的利益。
从这一刻起，陆二夫人狠毒的声名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周围全是陆家人对陆二夫人的指责，甚至否定了她这些年为陆家做出的贡献。
陆二夫人哪里承受过这样的委屈与屈辱，在离开前，还恶狠狠的瞪了沈琉璃一眼。
以沈琉璃对二夫人的了解，她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可沈琉璃要的，就是让她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