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翠缕听到声音,立刻上前,挑开了帘子。
徐武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爷,”徐武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
“大皇子派了身边的太监前来。
约老爷您在清心阁下棋,您看是否应约前往?”
唐逸尘原本轻抚香囊的动作瞬间顿住。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和唐婉清对视一眼。
“爹爹,”唐婉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眼睛俏皮地眨了眨,轻声说道,“一切还像以前一样就好。”
唐逸尘心领神会,女儿的意思他瞬间明白。
他微微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唐婉清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慈爱。
“爹爹明白了,清儿,你好好歇息,爹爹先走了。”
“女儿恭送父亲。”唐婉清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她目送着父亲的背影离去。
“小姐,老爷送的衣服可真好看呐!”
翠缕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的茶盏收拾妥当,递给一旁候着的小丫鬟。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锦盒上,眼中满是欣赏,由衷地赞叹道。
“嗯,确实华丽又精美。”唐婉清轻声应和着,走到书桌前缓缓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医书。
“小姐,”翠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之前咱们送给表小姐的那些衣服首饰。
表小姐一直担心会被二小姐抢走,所以都放在咱们的小库房里。
奴婢瞧着,表小姐该不会是把这事给忘了吧?”
说着,翠缕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唐婉清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
“要说忘了,估计不太可能。
依我看,她大概是忌惮唐婉兮身边的吉祥。
把这套衣服首饰也收起来吧,一并放进库房里。”
“是,奴婢遵命。”翠缕嘴角含笑,点头行礼。
而后抱起锦盒,缓缓退下,身影消失在门外。
“星河,你把这个信封……”唐婉清招手让星河走近,耳语几句。
星河随即把信封往怀里一装,行礼退下。
次日早朝,金殿之上气氛凝重压抑。
轩辕震霆满脸怒容,猛地一把抓起案几上的一沓奏折,狠狠摔了出去,怒声喝道。
“轩辕睿渊你看看!好好瞧瞧你这个得力亲信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怒火。
“他不过是个做丝绸生意的商贾,竟胆大包天到拐卖良家女子,还逼她们沦为娼妓!
这等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轩辕震霆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朕实在没想到,我的好儿子,你竟然还涉足风月场所,幕后主使就是你吧?
更过分的是,你们还强占百姓土地,你究竟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自己种粮食?
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要囤积兵马,图谋不轨了?你可真是好大的能耐!”
轩辕震霆的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下方。
瞪着轩辕睿渊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与失望,都透过这凌厉的眼神传递出去。
金銮殿下,轩辕睿渊“扑通”一声跪地,身子微微颤抖。
他伸手捡起几份散落的奏折,目光匆匆扫过,一行行文字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他的双眼。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愈发惨白,心底涌起无尽的恐惧,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这样?这些隐秘之事怎么会突然暴露?
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本皇子?”
轩辕睿渊的心中乱成一团麻,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疯狂闪过,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惶与不甘,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与此同时,一旁的二皇子轩辕璟翰表面上神色平静,内心却如翻江倒海般狂喜。
“原来那些消息都是真的!”
他暗自想着,昨晚书房里莫名出现的那封信,起初他还半信半疑。
没想到自己安排人写了奏折试探,竟真的引出如此惊人的真相。
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轩辕睿渊,轩辕璟翰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在心中默念:“天助我也!”
“哼,大学士留下,其余人退下。”
轩辕震霆面色阴沉如墨,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皇子轩辕睿渊。
声音冰冷地吩咐道。他的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轩辕睿渊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唐逸尘继续低头跪好。
“退朝——”安顺公公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唱喝。声音在空旷的金銮殿内回荡。
一众大臣纷纷跪地,行三叩九拜之礼,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却又各怀心思。
有的大臣偷偷抬眼,瞥向大皇子和皇帝,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有的则神色凝重,低头不语,不知道自己压得宝,有没有胜算。
在安顺公公的引领下,大臣们鱼贯而出,脚步声在大殿内回响,逐渐消失在殿外的长廊中。
一时间,原本热闹喧嚣的金銮殿变得格外寂静,只剩下龙椅上的轩辕震霆喘着粗气的声音。
金銮殿下,大学士唐逸尘身姿笔挺,神色间满是恭敬。
他微微低垂着头,目光落在地面铺设的金砖之上。
“唐爱卿,随朕去偏殿下一盘棋。”
这时,皇帝轩辕震霆的声音悠悠传来。
一旁的太监德顺立刻上前。
小心翼翼地扶起轩辕震霆,而后一行人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臣遵旨。”唐逸尘闻言,不慌不忙地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随后跟随在一众太监后面往偏殿而去。
唐逸尘坐在殿内静静喝茶,更衣过后的轩辕震霆带着太监安顺和德顺走了进来。
唐逸尘赶紧站起身行礼。
“爱卿啊,这个沈宏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轩辕震霆一边坐下一边摆手让唐逸尘起身。
“启禀陛下,在沈宏霏尚未被派去执行任务之时,与微臣曾有过几次往来。
此人对风雅之事极为热衷,时常恳请微臣举荐他加入诗社。
据他所言,是渴望结识一众学子,一同切磋诗文,提升自身才学。
另外沈宏霏对于文采出众的学子也是出手阔绰,经常约他们喝茶品画。”
“哼!此人的手伸的真够长的。”轩辕震霆下了一颗子,冷哼一声。
“微臣以为,这或许是人之常情。
人往往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渴望什么。
沈宏霏身为商贾,却对自己的出身深感厌弃。
一心想要跻身文人雅士之列,这般行径,多少显得有些好笑了。”
“呵,挤进去又怎么样,一身铜臭味。
文人的风骨他两辈子也学不来。”轩辕震霆讽刺道。
唐逸尘有些好笑,这身铜臭味也帮皇上解决了不少难题吧?
“皇上说的是,人分三六等,职业也分,士农工商。
商居末位,这并非无端的排序,而是有着深层的道理。
商人逐利,虽在市井中周旋,推动了货物的流通、经济的运转。
可到底满身铜臭,缺了些文人墨客的风骨与家国情怀。
不过,也有一些良心商贾,虽身处商界,却怀揣着一颗炽热的济世之心。
就拿菱洲的林氏商号来说,林老爷深知乡村百姓生活艰辛,土地产出有限。
农闲时青壮劳力大多赋闲在家。
于是,他在多个村庄开设了手工工坊,让村民们能够在家门口做工。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聘请技艺精湛的师傅,耐心地教导村民们纺织技巧。
在林老爷的努力下,许多家庭生活逐渐有了起色,生活有了盼头。
还有在北方经营粮行的陈老板。
每逢灾年,他都会打开自家的粮仓,低价售粮给受灾的百姓。
甚至在一些极为严重的灾荒时期,还会免费施粥,拯救了无数饥民的性命。
他常说:“财富乃身外之物。
在百姓生死攸关之际,若能以一己之力帮他们渡过难关,这才是财富真正的价值所在。”
这些良心商贾,他们以实际行动打破了“无商不奸”的刻板印象。
他们虽未在朝堂之上施展抱负。
也没有金戈铁马征战沙场。
他们却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诠释着自己作为子民责任。
也替陛下稳固了民心,他们的功德也同样会被万千子民记在心间,流芳千古。”
唐逸尘微微欠身,语气恭谨却又条理分明,继续说道。
“沈宏霏虽家财万贯,却唯利是图。
他一心想甩掉的商贾身份,别人却做的风生水起,受人爱戴。
他一心想要踏入文人的圈子,却不知文人的雅趣,不只是吟诗作对,更是心系天下、忧国忧民的担当。
他只看到了文人表面的风光,附庸风雅,却从未真正理解文人的内心。”
“这就好比东施效颦,只学了个皮毛,却失了根本。
以他的做派,就算真的进了诗社,与那些正人君子相处,怕是也格格不入。
时间一长,难免会露出马脚,遭人耻笑。
陛下圣明,一眼便看透了这些。
像沈宏霏这等心思不纯之人,若真让他混入了文人的队伍。
只怕会坏了风气,扰乱了正途。”唐逸尘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对皇帝的尊崇。
唐逸尘这番话让轩辕震霆身心舒畅。
说的对,一切祸根就是这个沈宏霏,带坏了自己的皇子。
“爱卿言之有理啊!看看这个混账东西干的事,真是从头坏到脚了。
朕总得给高家一个交代啊!高家满门忠烈,如今就余下一个高老夫人和一个女娃娃。
这个女娃今年多大了?朕记得一直养在你们府里是吧?”
轩辕震霆跟了一子抬眸问唐逸尘。
“回皇上,这个孩子自小就养在唐府,马上就要及笄了。”唐逸尘恭敬的回道。
“哦,德顺,去安排一下,给高老夫人的外孙女送一份及笄礼。
等下带着赏赐随唐爱卿一起回府。
也好安抚一下老夫人的心,等沈宏霏一回京,朕就砍了这个混账东西。”
轩辕震霆一边思考棋局一边命令道。
唐逸尘微微垂首,双唇紧闭,神色间透着几分复杂。
内心暗自腹诽,只觉皇上口是心非。
沈宏霏分明就是皇上的“钱袋子”,平日里为皇家敛聚了不少财富。
皇上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将其治罪砍头?
他心里清楚,沈宏霏平日里行事狠辣。
仗着的是背后有皇家撑腰,才敢肆意欺压百姓,强取豪夺。
那些被他搜刮来的黑心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悄无声息地流入了皇宫,充实了皇家的库银。
皇上又怎会不知这些事?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想到此处,唐逸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无奈。
只是这情绪转瞬即逝,又重新恢复了恭顺的模样。
“是,皇上。”德顺公公应了一声,声音恭顺温和。
他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唐逸尘身旁,小心翼翼地帮他倒了一杯茶。
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倒完茶,德顺公公直起身,不经意间,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他的鼻腔。
他微微一怔,作为一个懂医理的人,对各类气味格外敏感。
这股香气独特,瞬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唐大学士,您这个香囊倒是别致,能否让咱家瞧上一眼?”
德顺公公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探询。
这突兀的话语,让正在专注下棋的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安顺原本在皇上身后发呆,听到这话,也猛地回过神来。
心中一惊,暗自思忖:这个德顺,又在搞什么名堂?
“什么香囊?朕也挺好奇的。”
轩辕震霆听闻,不禁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朝着唐逸尘的腰间探去。
唐逸尘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哈哈,德顺公公好眼力!”他的声音中满是自豪。
“这个香囊是我家婉清亲手绣的。
公公想看,自然可以,不过可千万别弄坏了,这对我来说可宝贝着呢。”
轩辕震霆嫌弃地撇了撇嘴,无趣,一点都不想看了,不承认是有些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