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微微踮起脚尖,伸手,取下红木匣子,小心翼翼的递过来。
“小姐您想选哪一支佩戴?”
唐婉清接过匣子,开启之际,刹那间华光满室,各类金饰璀璨夺目。
唐婉清眼眸轻抬,瞥了一眼颔首低眉的素锦。
轻轻拿起一只赤金缠丝手镯。
手镯在烛光映照下,流转着迷人的光晕。
“素锦,这只手镯怎么样?”唐婉清轻轻摩挲着手镯。
素锦目光落在手镯上,满眼羡慕轻声道。
“小姐,手镯做工精美,与小姐的高贵气质相得益彰。”
唐婉清微微浅笑,“精美的手镯配美人。”
说罢,唐婉清缓缓将手镯套上素锦的手腕。
那赤金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倒显出别样的风情。
素锦慌忙就要退下手镯:“小姐,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
唐婉清制止素锦的动作,拍拍她的手。
“戴着吧!主子赏的,没人敢说什么,走吧!去用饭。”
唐婉清站起身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
素锦抚摸了一下手镯到底是没有舍得摘下来。
唐婉清走到门口,素锦给她披上斗篷,拿上暖手炉。
绕过花园一拐进同辉堂,远远就看见紫菱在和沈氏门口的小丫鬟在聊天。
“小姐,奴婢来扶你,小心脚下。”
紫菱看见唐婉清急忙跑了几步过来扶着。
小丫鬟打起帘子,一阵檀香扑面而来。
“是婉清来了吗?你表姐正在夸你送她的衣服首饰呢?
究竟送了什么宝贝首饰,还不给我看!哈哈!
随着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美妇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岁月仿若只在其身上轻轻拂过。
她眉如新月,虽不似少女那般纤细,却透着精明干练。
眼眸宛如深湖,幽深沉静,眼波流转间,仍可见昔日灵动神韵。
眼角微微上扬,琼鼻秀挺,在鹅蛋脸的中央更显精致。
唇色淡红,唇形饱满,肌肤白皙,泛着淡淡的光泽。
梳着“八宝攒珠髻”,尽显奢华雍容。
以纯金打造的镂空发架为基底,将油亮乌发精心梳理,层层叠叠盘绕其上。
髻顶正中,一颗圆润硕大的南海珍珠熠熠生辉。
周围环绕着八颗色彩各异的宝石,两侧对称插着精美的点翠步摇。
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她身着一袭宝蓝色的锦缎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
腰间束着一条暗金色丝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依然纤细的腰肢。
“给母亲请安。”唐婉清俯身行礼。
“乖孩子,起来吧,你这次真是送礼送到她心坎上了?瞧把这丫头激动的。
我呀!替你表姐再谢谢你咯!”
沈氏笑着拉起唐婉清的手。
“表姐喜欢就好,这本来是外祖母准备的。
想着给女儿明年及笄时候穿戴的。
女儿不是想着表姐马上及笄了,多次说起还没选出来合适的衣服首饰,急的不行。
女儿就想着都是一家人,先送给表姐应急。”唐婉清腼腆的笑笑。
“放心吧!到时候你及笄,你母亲应该为你准备更好的。
都是一家人不要这样见外。”唐逸尘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氏脸上的笑顿时僵了一下。
“女儿给父亲请安。”唐婉清俯身行礼。
“起来吧。”唐逸尘找了一个离沈氏稍远的位置坐下来,说道。
唐婉清看了一眼沈氏继续说道。
“女儿自然放心母亲准备的,母亲一直对女儿疼爱有加。
祖母送来的衣服首饰也只是备用。”唐婉清害羞的低下头。
沈氏握着唐婉清的手,紧了紧暗道。
“这死丫头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放心吧,婉清,婉兮都是我的孩子。
老爷还不信我?婉清咱们去用饭。”
沈氏回头嗔怪的看了一眼唐逸尘,拍拍唐婉清手说。
“表妹,咱们去吃饭,你送的衣服很合身,谢谢妹妹。”
沈夕月走过来拉着唐婉清的手。
唐婉清对着沈夕月笑了笑,跟随众人来到中堂。
吃过晚餐,唐婉清谢绝了沈夕月的邀约,称自己有些上火,要回去喝药。
唐婉清吩咐素锦不用跟着,让她去煎一副去火药。
素锦今天刚刚得了一件好东西。
自然是干活麻利,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就跑了。
沈夕月看着唐婉清离开的背影。
陷入沉思,想起轩辕睿渊下午让随从给自己的纸条。
这唐婉清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啊?要自己留意什么?
“小姐,怎么了?大小姐今天怎么那么大方。
奴婢听李嬷嬷说,这套头面,那可是价值不菲。
这种极纯净的鸽血红现在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李嬷嬷的娘家专管宫中采买之事,她所言应当确凿无疑。”
丫鬟春樱压低声音,神色中带着几分笃定。
“咱们不管她今天为什么这样。
既然她已经将东西赠送给我,那便归我所有,谁都别想觊觎。
等到我及笄礼时,一定要凭此盛妆。
艳压在场众女,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说罢,手指轻轻抚过脸颊。
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及笄礼上风华绝代的模样,周围众人都投来艳羡目光。
唐婉清刚回院子,翠缕就迎了上来,说道。
“小姐,您要的东西都放在小厨房了。”
唐婉清应了一声,便吩咐道:“你和碧桃先去吃饭。
回来时记得带上我要的食材。”
翠缕离开后,唐婉清径直走向小厨房。
在一大包药材里仔细挑出自己所需要的,包好后,来到书房。
她先把绿矾放进器皿慢慢加热,接着又将乌头细细研磨成粉。
随后把乌头粉倒入绿矾液体中。
再用竹签缓缓搅动,最后倒进蒙了一层细纱布的碗里过滤。
一时间,屋里弥漫着刺鼻辛辣的气味。
“小姐。”翠缕在门外轻声敲门。
“拿进来吧。”唐婉清正忙着手里的事情,头也不回地说道。
翠缕推开门,随手关上,然后走到唐婉清身边,说道:
“小姐,这是您要的肉和调料。”说着,把一个提篮放在桌上。
唐婉清扭头看向她,问道:“有人问起吗?”
翠缕眨了眨眼睛,俏皮地回答,“奴婢只说小姐天冷没胃口,想吃点新鲜的,肉和菜都是奴婢自己挑的。”
唐婉清笑了笑,说道:“就你机灵,你再去拿个铜烤炉来。”
唐婉清把过滤后的液体小心倒入一个小瓷罐里。
又挑了几样药材,如法炮制,磨碎、浸泡、过滤。
翠缕把铜烤炉放在另一个炉子上,按照唐婉清的吩咐,刷油、烤肉、撒香料。
荜拨的辛辣和茱萸的香气很快就盖住了屋里原先刺鼻的味道。
翠缕一边忙碌,一边留意着唐婉清的动作。
院子里的丫鬟仆从们换班吃过晚饭。
一回到院子,就被浓郁的烤肉香味呛到了。
刚吃饱饭的人闻到这香味,只觉得腻味,纷纷远离书房。
终于把需要的几种药提取出来。
唐婉清揉了揉酸沉的脖子站起身。
“烤了这么多?”唐婉清看着满满两盘子烤肉,有点无语。
“奴婢怕停了屋里的药味就飘出去了。”翠缕一本正经的说。
“把这些肉分给前院的小厮吧。”
唐婉清一边收拾桌子上的药瓶一边说。
“咱们院也分一点吧?这会儿估计都想吃一口烤肉了!”翠缕笑嘻嘻。
“行,你自己做主就好。”唐婉清看见翠缕端着肉出去以后。
自己用剪子撬起一块地砖,把药品小心藏了进去。
“小姐,沐浴用品准备好了。”碧桃在书房门口大声说。
唐婉清打开门,看了一眼碧桃说道“走吧。”
“小姐,告诉你一个消息,鬼面阎罗回京了。”
碧桃扶着唐婉清的手臂,小声说。
唐婉清一下停住了脚步,叶凛萧回京了?差点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上一世,叶老将军在关外接到皇上谕旨,紧急召叶凛萧速回京城。
圣上金口玉言,“边关环境恶劣,条件艰苦。
叶家世代忠良,叶老将军仅剩叶凛萧这一单传嫡孙。
叶凛萧乃叶家血脉传承之关键。
故而特准其回京,以完婚成家,延续子嗣。
此乃圣上体恤功臣之至善之举。”
这几年,叶家军戍守边关,从无败仗,威名远扬。
叶老将军治军严谨,对麾下将士关怀备至,所以叶家军上下齐心,同仇敌忾。
在其庇佑之下,周边百姓渐渐稳定下来。
家里有男丁的,都以投身叶家军为荣。
纷纷踊跃入伍,所以叶家军的队伍日益壮大。
唐婉清正准备嫁入大皇子府的时候,边关忽然传来噩耗。
叶老将军于两军对垒之际,与敌军将领交锋时,意外从马背上跌落,并且被敌军擒获。
叶老将军此后便生死未卜,音信全无。
这个消息传入京城后,朝堂上下顿时人心惶惶。
皇上龙颜震怒,当即紧急下诏。
命副将裴晃即刻接管叶家军,全力稳定军心,以防敌军乘虚而入。
同时,责令大理寺卿亲自审理。
务必严查叶老将军失踪一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定要将其中隐情查个水落石出,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消息传到将军府,叶凛萧即刻进宫,奏请皇上。
请求准许自己回边关彻查祖父坠马之事。
然而皇上却以,念叶家仅叶凛萧一脉,恐怕断了香火,将其驳回。
叶凛萧心急如焚,祖父久经沙场,怎么会无故坠马?
况战时身旁护卫众多,猜测此中必有隐情,再着急也不敢抗旨。
没过几日,一道圣旨降下,封叶凛萧为战王。
并且命令皇宫筹备,为叶凛萧遴选王妃。
叶凛萧无可奈何只能受命,只希望选妃之事赶快结束。
自己再求圣旨离开,不要耽搁他为祖父查寻真相。
选妃的消息一出,不少达官贵人听闻皇上为叶凛萧选妃。
纷纷打起了自家女儿入嫁叶家的主意。
许多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正四处托人、使尽浑身解数欲与战王攀亲之际。
结果一则更为惊人且荒诞的传闻爆了出来。
传闻说,叶凛萧竟是命犯孤星之人,生来便带着不祥之兆。
其容貌更是丑陋不堪,青面獠牙犹如恶鬼。
所以自从他呱呱坠地起,便常年用一块黑色面具遮面,不敢让旁人见其真容。
人送外号“鬼面阎罗”因为他立了一个规矩。
凡是见过他真容的人,都难逃一死。
又有人说叶老将军往日百战百胜的战功,都是因为有叶凛萧暗中助阵。
不过那助阵方法,却令人毛骨悚然。
竟然是在战场上生食人肉、狂饮鲜血。
仿若恶魔临世,以此来震慑敌军、获得胜利。
这种传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了,原本对战王选妃趋之若鹜的人家,也犹豫了。
那些原本听闻战王选妃稍微有些心动的姑娘。
这个时候听闻这般惊悚的传言。
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地宣称誓死不嫁。
当时唐婉清在大皇子府中,宫女太监们私下里也议论纷纷。
各种流言蜚语不绝于耳,版本还挺多让她也听闻了不少。
有一次轩辕睿渊邀约唐婉清父亲下棋的时候。
唐婉清趁机偷偷私下询问此事。
她父亲先是恼怒地责备了自己几句,而后才提及一些旧事。
原来,叶凛萧的母亲与唐婉清的母亲曾经是闺中密友。
当年唐婉清母亲怀孕时,正巧遇上叶小将军奉圣上谕旨返京述职。
陪同回来的还有叶凛萧母亲。
得知闺蜜怀孕的好消息,叶凛萧母亲前来探望。
留下半块玉珏,并许下约定,倘若生下女儿,便结为亲家。
只是很快叶凛萧的母亲跟随丈夫重返边关。
两年后,叶凛萧父亲战死,叶凛萧母亲本就身体羸弱,抑郁而终。
后来几年,自己的学子门客众多,他更不敢与呼声很高的叶家军联姻。
所以这桩婚事唐逸尘再没提起过,知道的人也少之甚少。
唐婉清惊呆了,还有这种事,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娃娃亲。
毕竟宫中琐事繁多,唐婉清很快就把这个人,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不走了?”
碧桃看着立在原地、仿若陷入沉思的唐婉清,满是疑惑地轻声问道。
“没事,走吧。碧桃,你说说,如果我想出去逛逛,父亲与母亲会不会答应?”
唐婉清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缓缓走出书房。
“恐怕很难,老爷要求小姐用心读《女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