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丁南景府内,丁南景正在会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南景兄……这莫非是新绘制的神州地图?”丁云翼望着抚摸着图纸,仔细观察着上面记载的山川湖海。
丁南景摸着下巴的胡子,自豪地回答丁云翼:“贤弟猜得不错,此图乃我命承天书院所制,当今神州大陆上,应该没有其他地图记载的比此更为详细了。”
“南景兄和承天书院当真是有本事……近百年来,神州动荡,朝廷自顾不暇,就连神州地图都是沿用一百年前的图本。”丁云翼不禁感叹,对于赤朝朝廷来说,这可是一件壮举。
要知道,这百年内可是经历过地震、江河改道等自然地理的变化,先前地图的信息都已经与现状不符。
若是不加以更新,显然会对军事等领域造成重大干扰。
“如今处于乱世中,南景兄究竟是如何完成这一壮举?”丁云翼忍不住发问。
“呵呵,贤弟,这并非我一人之功。更准确来说,乃是天下贤才之功。”丁南景笑着回答道。
丁云翼不解,便继续追问:“天下?”
“北方动乱,不少士族百姓皆是南迁,而南迁之众又多选择襄州。就是这些人,为我和承天书院提供了最新的信息,若无他们,这神州之图岂能这么容易出现。”丁南景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画着中原南迁襄州的方向。
丁云翼望着地图,接着悟出了丁南景没有直接说出来的东西。
除了襄州更加靠近中原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丁南景治理有方,底下的襄州九郡皆为一体。
相比同处南方的川州和临州,丁南景的治理更趋向于统一稳定。
东边的临州原本四分五裂,军阀混战,直到几年前谢闻舟之父谢伯台的到来,临州才逐渐变成了一个整体。
至于川州,目前通往川州的两条必经之路皆被贼寇占据,群众想迁到川州都没机会。
“对了,此图绘制之法似乎与古法略有不同?”丁云翼觉得此图与他见过的地图有所差异,这张图上显然多了很多东西。
对此,丁南景也是进行了解释:“不错,承天书院里面有人认为以往地图绘制得太过粗糙,便对一些东西进行了细化,如山川高度、道路登记等等。”
丁云翼好奇地问道:“原来如此,的确比我先前所看的更为精细,不知是何人提出这一主意?”
他正在寻求人才,而绘制此图的定是个人才。
哪怕无法将他收入麾下,丁云翼也想见见此人。
“此人名为抚辰,乃承天书院的长老。”丁南景边喝茶边解释着。
“哦?不知南景兄可否替我引见?”丁云翼趁着这个话题顺势提出要求。
听到这话,丁南景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接着便解释起无法满足对方要求的原因:“贤弟,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实不相瞒,抚辰长老已死。”
“原来如此……真是天妒英才,如此人才竟然死了……实属可惜。”丁云翼表露出惋惜,饮下杯中茶,而后给桌子上的两个茶杯倒茶。
“对了,贤弟可想参观一番承天书院?”丁南景接着攀谈,对丁云翼作出邀请。
丁云翼本来就抱着这个想法,听到丁南景主动提出邀请,当下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听到对方爽快的答应,丁南景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
一方面,丁南景想和丁云翼打好关系。
另一方面,这承天书院也算自己的功绩,让丁云翼亲自参观,能更好地传播他丁南景的名声,进而吸引更多贤才来到他襄州。
“呵呵,承天书院的掌门与我是老相识,云翼既然想去,我和他说一声便是。”
“另外,我的女儿寒绫也在那,到时候我会让她带路。”
“至于路上的衣食住宿,贤弟也不必担心,我会让沿路的官府安排好的。”
丁云翼大喜,想不到丁南景安排得竟如此周到,便抱拳行礼:“如此,便劳烦兄长了。”
“呵呵,大家同为皇室后裔,何必如此客气,只可惜……”丁南景刚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脸色一变,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丁云翼见状,也注意到了丁南景的异常:“兄长,可惜什么?”
自丁云翼说要亲自到襄州拜访他后,丁南景便常常想起往事。
曾几何时,他和丁益君、丁礼游受赤顺帝所托,分别前往南方三州平叛。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仅十几年过去,正值壮年的赤顺帝便暴卒了,丁南景原本还想让赤顺帝前来参观襄州,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辜负他所托。
只可惜,故人已逝。
至于另外两个兄弟,丁南景也许久未见了。
通往川州的道路被贼寇堵住了,川州的消息很难流传出来,也不知丁益君是否还好。
至于丁礼游……则是在与谢伯台交战中不幸中了流矢,而后与世长辞。
“唉……只可惜你我二人身为武帝子孙,本应为朝廷出一份力。可社稷甚是衰败……如今只能偏安一隅,这不得不令为兄心痛啊!”
接着,丁南景便说出了当年赤顺帝对三人的托付,同时又交代了三人的情况。
丁南景自不必多说,通过拉拢当地豪族、培养亲信等手段在襄州扎了根,而后更是逐步将整个襄州纳入麾下。
前往西边的丁益君则与丁南景相似,同样拿下了川州,丁南景本来还想派人前去祝贺。
谁知丁益君的部下忽然叛变,阻拦住了使者的道路,自此便很少流出川州的消息。
位于西南方的川州地形实在闭塞,只要拿下两座城池,里面的人便会被锁在川州之中,难以与外界取得联系。
至于前往东边的丁礼游,则是未能完成使命,丢了性命。
而他的使命则由其杀了他的谢伯台完成,谢伯台更是因此得了临州霸虎的称号。
“谢伯台……在下曾经见过他一面,据说其二子谢闻舟聪颖非凡,幼时便可吟诵古文,倒背如流。”听到谢伯台的名字,丁云翼在一旁补充其相关信息。
“不错,只可惜这小娃娃不擅统兵打仗,若与他父亲一般凶猛,襄州怕是也难以保住。”丁南景用手指向汉涂郡,这里以东便是谢家的势力。
由于丁南景的领土与其接壤,二者时有矛盾,尤其是谢伯台在世时。
这一局面直到谢伯台死后才得以缓解,因为谢家分裂出现动乱,一派支持平庸无能的长子,另一派则支持谢闻舟立下的继承人谢闻舟。
本来,丁南景还想趁此攻打临州,谁知当时占据着玉宛郡的陆乾海南下,迫使丁南景将重点放在北边。
等到陆乾海退兵时,谢闻舟已经平定动乱,正式掌管谢家。
虽说如此,谢闻舟仍不敢随意动兵,等到流民潮时才对襄州发起进攻,楚天县更是差点沦陷。
“兄长当真是不易啊,若世上多几个丁南景,这赤朝又岂会如此动乱?”丁云翼也跟着丁南景哀叹,为这乱世感慨着。
“哪里,贤弟抬举了。你我二人皆是不易,我很早之前便听闻贤弟大名了,四处为赤朝复兴所奔波。这份赤诚,吾不能及也。”丁南景也夸奖起丁云翼。
丁云翼与丁南景不同,他的征战经历可谓坎坷。
天下共分十三州:东有海、淮、信、颍四州,南有川、襄、临、岭四州,西有安、陇二州,北有燕、关、常三州。
东南西北,除了西边没跑过外,丁云翼算是跑了一遍。
一开始他投靠在陆乾岳的死敌慕容溟手下,负责镇守北方的常州,结果被陆乾岳赶到了东方的海州、淮州,接着又被陆乾海的弟弟陆乾岳赶到颍州南部。
一路走来,甚是坎坷。
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却又可以说是屡败屡战。
唯一的高光,也许就是带兵和夏侯靖一起打退西边的尉迟锋了。
那时,他和夏侯靖一同将赤惠天子迎回颍都,最后更是被封为右将军。
论官职,他丁云翼可比丁南景高。
可要论实力的话,他丁云翼完全比不上丁南景。
“唉……兄长切莫嘲笑贤弟了,在下只是空有一腔报国热血。”
“云翼何意?”
丁云翼接着便将赤惠天子在颍都的遭遇说了出来,指出赤惠天子只不过是夏侯靖的傀儡。
“云翼啊!其他二位天子,又何尝不是傀儡啊!”丁南景指了指西边的安州和北边的常州。
西边的尉迟锋挟持着赤顺帝的次子赤怀天子,而北边的陆乾岳则是操控者幼子赤穆天子。
“即便如此……这赤朝还算是我们丁姓的天下……可偏偏这陆乾海称帝了,贤弟,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丁南景指向陆乾岳所在的淮州。
丁云翼自然懂得丁南景的意思,即出现了一个外姓皇帝,这对赤朝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打击。
若不压制,届时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贤弟,既然说到此处,我且问你一句……你觉得该拥护哪位天子为帝?”丁南景说出了他深藏在内心的问题,直视着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