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开山在村子里是个很憨厚的人,平常不怎么说话,只是一味打铁。
村里的许多铁具都出自他之手,而他的售价也很便宜。
有时候找他帮忙修一下,他也很爽快地帮忙了,不进行收费。
日常生活中,石开山被公认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碰见谁需要帮助时,他会主动出手。
至于他的妹妹石春兰,给村民的印象也很好。
如今这么个好人突然跪下来,说要给她妹妹主张公道,这让村民纷纷吃了一惊。
李福根被打成了猪头,给村民造成的是感官的刺激。
可石开山跪下来的场景却远远比这感官的刺激厉害多了,村民觉得石春兰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不然石开山也不会到这份上。
在村民的印象中,石开山有事都是自己上,从来都不求回报。
可在今天,他居然跪下来求了大家一回!
就在村民惊讶之时,赵家的赵耕年也跪了下来。
“赵老太君!村长!苏神医和两位少侠!说实话,这十两银子我可以不要,被打了就被打了!”
“我和开山大哥一样,都求几位帮忙给春兰妹子主持公道!”
话刚说完,年轻气盛的赵闯东也第一次跪了下来,这可是连爹都不愿意跪的主。
当年被赵德山训斥时,这个硬骨头认为自己没错,说什么也不肯跪下,即便动用家法也是如此。
一时间,村民再次议论纷纷,对李福根指指点点。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有段时间看见春兰妹子身上有伤……”
“娘!小童身上也有伤,会不会也是福根叔叔打的?”
“这石家夫妇,真是把女儿嫁错人了啊……”
“这么个人渣,换我是开山大哥,我非得把打死才停手。”
“就这,还敢叫人要一百两银子?”
李福根感受到周围一群不善的眼光正在盯向自己,此刻他羞愧到了极点。
都怪李二顺太高调!把村民的好感都败坏了。
这群刁民也是该死,他只是揍一下妻子和女儿而已,怎么非得对他指指点点!
李福根一开始的羞愧转化成了怒火,但无处发泄,只得望向李二顺。
“你看我干啥?哥这不是替你着想?你以为钱全归我?”李二顺也无语,自己的兄弟烂泥扶不上墙,平常就经常干出败坏大家好感的事情,甚至于还得罪过自己几次。
“那啥,我肚子疼,我走了哈。”李望安意识到情况不好,便佯装肚子疼跑掉。
由于身材瘦小,在群殴中他经常是被集火的那个,他可不想替李福根承受村民的怒火。
案件一下子转了基调,从一开始的互殴案,转变成了家暴案。
“我支持开山大哥,替春兰妹子主持公道!”
“替春兰妹子鸣不平!”
“惩罚李福根!”
群情汹涌,林同曦意识到是时候让陈云轩拍板定调了。
陈云轩连拍几下惊堂木,宣布先审理石春兰被家暴一事。
“别……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用得着吗?”李福根靠近石开山,张开被打肿的嘴,艰难地求着石开山放他一马。
石开山满腔怒火,差点要上去揍李福根,要不是周铁柱和赵闯东拉着他,只怕李福根又要被痛揍一顿。
“开山,别急,老夫等人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村长开口,石开山才稍微冷静下来。
李家人和赵家人都觉得村长偏私,但只有外姓人知道李村长向来一碗水端平,不会刻意打压或偏向某个姓氏。
周铁柱将李福根揪了出去,将他放回原位,同时站在他旁边,像在防着他逃跑一样。
“好,请原告一方发言。”陈云轩望向石开山一边。
石开山站了出来,接着说出刚才殴打李福根前看到石春兰身上有淤痕的事情。
“那……那是她摔的!不信你问她!”李福根狡辩道,用渴求的眼神望向石春兰,像是在向对方求救。
刚哭完的石春兰被张淑兰扶到众人中间,脸上梨花带雨。
张淑兰刚才和苏若雪替石春兰上了药,上药过程中,她看到了石春兰身上的伤痕,很是心疼她。
“妹子不怕,兰姐和其他人都给你撑腰呢。”张淑兰温柔地说道。
石春兰望了一眼李福根,又瞥了一眼石开山,内心很是痛苦,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李福根一边:“是……是我自己摔的。”
“春兰!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你自己摔的!我可是亲眼看见过!”赵耕年着急地喊道。
“耕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要管……”石春兰低着头,右手在时不时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李福根见妻子站在他一边,便没了畏惧,反倒是更加嚣张道:“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春兰都这么说了,你们难不成非得赖我身上不成?”
林同曦望向苏若雪,询问道:“要不你出去证明一下?我先帮你记录。”
当下,也就只有苏若雪最有鉴定伤势的资格,也最能赢得村民的信赖。
苏若雪点点头,她对李福根的怒火也积攒了很久。
以前路过青石村时,她偶尔会碰到石春兰,替她疗一下伤。
问她是怎样受伤的,她却只说自己是摔伤的。
可这种淤痕,根本不是摔伤能造成的!
何况摔一两次就算了,居然还能摔好几次!
苏若雪站到众人面前,拿出一个小稻草人,指了指好几处,既有手脚,又有头部。
“我刚才替春兰姐姐检查了一遍,这些地方都有淤痕,甚至还有血痂,既有旧的,又有新的。”
“平时我们没有发现,只不过是春兰姐姐穿了长袖,遮盖着伤势。”
“我以我苏若雪的名义发誓,这些伤绝不可能是摔倒造成的!”
“一个人怎么可能前面和后面都摔这么多次!”
村民本就对李福根的人品抱有怀疑,如今神医之女苏若雪亲自出来,证明石春兰的伤势乃人力所为,村民便更加唾弃李福根。
“他娘的,苏若雪,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仗着平常给大伙就诊,你就可以胡说八道!”李福根气急败坏,开始人身攻击起苏若雪。
“不许人身攻击啊!扰乱法庭秩序!罚你十两!”林同曦拿起大喇叭,对着李福年的方向趁势一吼。
陈云轩也趁机拍了惊堂木,对李福根批判了一番:“同曦兄所言极是,再有一次,就直接禁言!”
而一旁的李村长见李福根如此没有礼貌,连连捂脸,不敢承认这是他李家后人。
“小神医怎么会胡说八道!”
“李福根,你就认了吧!”
“我就说怎么会在李福根家听到女人哭的声音,原来这小子真打老婆啊!”
群众一时间议论纷纷,甚至大有群殴李福根之势。
若非周铁柱在他身旁拦住众人,只怕李福根已是众人拳脚之下。
“好,我就认了怎么滴吧!”
“这村子里哪一条规矩说不能打老婆!”
“我就指望着她给我传承香火呢,谁知道这败家娘们不争气,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她嫁到我李家来,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别说打她,打死她都行!”
周铁柱的话已经让人听得心生厌恶,脑子里尽是封建思想。
作为一个现代人,林同曦已经听不下去。
“铁柱哥,绑了他,堵住他丫的嘴!”
周铁柱将他绑了起来,用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他的嘴实在是太臭了,这么远还是能闻到那股恶心的味道。
“好了,继续审理!”陈云轩拍了拍惊堂木,接着进行询问,望向赵耕年,问道:“赵耕年,石开山是从你这得知消息的,你是否有话要说?”
赵耕年站了出来,接着便说起他的所见所闻。
有一天,他路过某棵大树旁,发现一个小女孩正在哭泣,一看居然是石春兰的女儿小童,便将她送了回去。
谁知她不肯回去,直到石春兰来了,她才不情愿地跟着母亲回家。
男子刚想问石春兰发生什么事,可石春兰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匆忙地回了家去。
二人的表现太过蹊跷,赵耕年便偷偷来到他家附近,随后便从屋子里听到哭声和求饶声。
赵耕年血气方刚,本来想就此冲进去,谁知李望安等人刚好过来。
见到兄弟到来,李福根也停下手,转而跟李望安他们去喝酒去了。
等到三人离开,赵耕年进到屋子,查看起二人伤势。
“耕年……算我求你……不要说出这件事……好吗……”
“可……为什么……?”赵耕年很是不解,那个曾经和他互相爱慕的女子,为何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石春兰抱着女孩,暗自流下眼泪,啜泣道:“小童她……会被村里人说闲话的,而且我们也靠她爹养活……我……再也不想给大哥添麻烦了。”
“假如你说了……我会记恨你一辈子……”
故事便以此结束,直到今天,赵耕年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听完赵春兰的讲述,已有不少人落泪,但更多的人是怒火。
“将李福根开除族籍!”
“逐出李福根!”
“太仁慈了!将他剁了喂狗!”
群情汹涌,不可阻挡。
李福根浑身颤抖,最终跪了下来,他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