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不我们先开吃？”
慕寒烟不知道自己现在开口破坏她们师徒三人的温情时刻合不合适。
但是——
“再不吃的话，我怕菜就要冷了。”
宗主开口了，合欢宗其他弟子也三三两两地附和起来。
“对对对，先吃，尊者您试试这道清炒灵草，鲜嫩可口，闻到很不错的！”
“还有这个灵蛋炒黄瓜，这个蛋外面买不到的。”
“汤也不错，这个蛋就是这只鸡下的。”
一个个都向少虞推销起菜品来。
“灵草，灵蛋……灵鸡？”
少虞视线从这几道菜上划过，眼神兴然。
“这些都是用灵力滋养过的？”
“不愧是息心尊者，都不用我们介绍就猜出来了！”
温石乐昂着脑袋。
“这法子还是我想出来的，用灵力滋养过的蔬菜家禽，煮出来的菜更好吃，口味和市面上卖的完全不一样的。”
“没错，尊者您可以试试看。”
“这些东西其他地方没有，只有我们合欢宗有！”
他们说起种的菜，比元清宗弟子讨论如何精进修为更投入更激动。
不像是合欢宗，更像是蔬菜产销基地。
少虞没有立刻动筷。
视线环视一圈，将每个人的修为都看清了。
她眉尾轻挑。
“所以你们的修为是因为用灵力种菜，才大部分都只是心动境？”
少虞不温不火地问。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凌，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刚才说的最欢的温石乐，僵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四周的空气都好像瞬间停滞。
“息心尊者，其实他们平时还是挺努力地在修炼的……”
“其实、还是、挺努力，”
少虞一个词一个词地重复。
“那也就是说，真的是我说的那样。”
“是吗？”
淡淡的两个字。
反问得让慕寒烟喉间发紧。
沉默。
静得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啪嗒。”
清脆的碰撞声突兀地响起。
少虞垂眸，看见碗里的一块灵鸡肉。
“师尊，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危放下筷子，温声道了句。
看着她的眼睛里，只有一片真挚和关切。
少虞沉吟了半晌。
抬手拿起筷子，“嗯，先吃饭。”
夹着那块鸡肉放入口中，肉质紧实但并不老，口感很嫩有嚼劲，咀嚼间还能感受到一丝灵力的流动。
的确和其他普通的鸡肉不一样。
“挺好吃的。”
此话一出，合欢宗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尊者喜欢就好。”
“吃饭吃饭。”
“饿死了我了，我感觉我能干两大碗饭。”
席间，碗筷声不绝于耳。
时而有隐晦的目光看向坐在少虞身侧的明危，眼神钦佩。
能在刚才那种氛围下出声说话，还能说动息心尊者先吃饭。
尊者的这个徒弟，在尊者心中的地位不简单。
但不是说息心尊者更喜欢另外两个徒弟吗？
除了一个小徒弟被逐出师门，还有另外一个最大的徒弟，怎么尊者来合欢宗没有把他也一并带来？
一顿饭结束。
弟子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嘴里说着要赶紧回去修炼。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少虞听的。
慕寒烟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
“那尊者，我也告……”
“慕宗主，你等一下，我有点话要和你说。”
慕寒烟刚迈出去的腿，默默地收了回来。
乖乖重新坐好。
“好的。”
膳堂就建在田边。
门外不远处，就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农田和几间禽舍。
少虞站在膳堂外，慕寒烟不自觉地落后于她半个身位。
“尊者，您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刚才吃饭时僵住的氛围，她还铭记在心，现在不敢多说一句。
少虞侧眸看她。
“慕宗主，你实话和我说，合欢宗的这些弟子是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种地，甚至耗费灵力滋养这些蔬菜家禽？”
慕寒烟心中暗道一句果然。
她就猜尊者不会轻易揭过这件事。
但想到就算现在不说，以后尊者迟早也是要发现的。
“是的。”
慕寒烟实话实说。
“其实他们一开始也都挺努力修炼的，但是您也知道合欢宗在中州的名声。每次出去，他们面对的都是冷眼、嘲讽和轻蔑。”
“再加上哪个天赋好的，会修合欢。宗门里的这些弟子，要么是家境不好天赋也不好的，根本进不了好一点的宗门。要么是修炼出差错，从而转修合欢，想另辟蹊径的。”
她说着，看向少虞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
“像尊者您这样，天赋极高修为更是到了中州顶尖的存在，来合欢宗……我是真的想不到。”
“受到的嘲笑多了，修为又提升不了多少，他们渐渐地就有些放弃了。”
慕寒烟尴尬地笑了下。
“种种花种种菜，想出用灵力滋养蔬菜家禽的方法，然后拿着去城里卖，能赚不少灵石。”
“赚来的灵石都拿去买修炼资源，给那些天赋好的弟子们用。”
“其实他们都很好的，他们也不想被人嘲笑看不起，只是条件所限……合欢宗确实不是能给他们多好的修炼资源。”
慕寒烟有些汗颜。
“我这个宗主其实当得挺失败的。”
“世人皆以为，合欢合欢，就是每日花天酒地、美人在侧，玩一玩就能提升修为了，其实不是的。”
“放纵自己、浪荡不羁的，的确会如世人所以为的那般修炼。但大多数弟子都引以为耻，不屑于此。他们追求的是灵肉合一，那种采阴补阳、采阳补阳的双修之法，对他们来说是妖修。”
“所以尊者，不是他们不想提升修为，是他们有自己的坚持。”
慕寒烟话音落下。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烟紫色衣袂翻飞，鬓边发丝随风扬起。
少虞望向眼前的那一片农田。
启唇。
“神魂双修，的确不易。”
慕寒烟愣住，“尊者您知道神魂双修？”
这是合欢心法里的其中一种法子。
尊者她……
“您在修合欢心法？！”
息心尊者在大比武上宣布弃修无情，退出元清，转头加入合欢宗。
她以为只是想暂时找个落脚之所。
没想到，尊者竟是连所修心法都换了。
换的还是……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