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皙扬起脸,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她明艳脸庞上,杏眸里漾着细碎的光,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那...我们扯平了。”
叶妄尘呼吸一滞。
眼前这姑娘的眼角,似乎还带着未干的湿意,却已经笑得这般明媚,仿佛方才的惊慌失措从未存在过。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骨子里藏着怎样坚韧的生机。
“去哪儿?”
见楚皙转身欲走,他下意识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一个用力,楚皙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
淡淡的冷花香,混着桂花糖的甜腻扑面而来。
叶妄尘低头,嗅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清冽中带着烟火气,就像她这个人。
“世子...”楚皙的手抵在他胸前,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下有力的心跳。
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世子,楼下闹事的已经...”程波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间,江渊手里的茶壶差点脱手,幸亏他反应及时,给捞了回来。
“属下告退!”程波一把拽住江渊的后领,飞快地退出去,还不忘把门关得震天响。
楚皙慌忙从叶妄尘怀里挣脱,耳尖红得滴血。
叶妄尘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袖,却掩饰不住泛红的耳根。
铜锅里的汤底已经熬干,发出‘滋滋’的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地别开脸,却又在余光中偷偷瞥着对方。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就像那熬干的汤底,看似平静,却藏着滚烫的温度。
门外,程波背靠着走廊的墙壁,一个劲地抚着胸口:
“我的老天爷!跟了世子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这样......”
他做了个搂抱的手势,眼睛瞪得溜圆。
江渊双手抱胸,立在一边:
“楚姑娘确实不错,聪明又懂事,就是......”他压低声音。
“她这身份,将来顶多也就是个贵妾,等将来世子妃进了门,楚姑娘的处境也是尴尬。”
“贵妾怎么了?”程波挤眉弄眼。
“咱们世子那个性子,要是真上了心,指不定......”
雅间的门突然打开,叶妄尘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身后跟着脸颊红扑扑的楚皙。
程波立刻站直身子,江渊也将双手从胸前放了下来。
“世子,这就回去了?”程波有些失望,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瞟。
“我和江渊还没吃几口呢......”
“想吃可以留下继续吃。”
“那算了...”程波苦了脸,跟着一起下了楼。
回程的马车上,楚皙低着头数车帘上的流苏。
叶妄尘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装桂花糖的小盒子。
到了景贤居,楚皙正要福身告退,忽然听见世子淡淡道:
“你会看账本吗?”
楚皙诧异地抬头,正对上叶妄尘深邃的目光。
“不会。”她答得干脆。
她之前就不曾接触过账本,家里穷得只剩下四面墙壁了,谈什么会不会,见都没见过。
“你如今都是酒楼掌柜了,连账本都不会看,怎么做生意?”
他嘴角微扬:“再说,在本世子身边,也该学会管理一些账目,我教教你。”
窗外的夜色渐渐暗了,楚皙听到世子的这番话,心中莫名的一动。
之前她想学识字,世子说“我教你。”
如今账本的问题,世子又说“我教你。”
她难以抑制自己纷乱的心跳。
“谢谢世子,我一定努力学。”
楚晳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为世子效力。
转眼来到了三月。
距离三小姐叶瑞瑶的生辰宴越来越近,景贤居也越发忙碌了起来。
楚晳在帮秦嬷嬷操办生辰宴,繁忙之余,收到了林映桃的来信,才知道林家经营的珍馐阁出了事。
林映桃在信中说:
“小皙,我们对面新开了家‘醉仙楼’,菜式和咱们一模一样,价格却便宜一半!更气人的是,掌柜的是楚洛,楚家那群人整日在门口叫嚣,说咱们的菜是偷学他们的!大哥和娘不让我告诉你,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楚皙捏着信纸,指节发白。
她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分析,楚家哪来的本事开酒楼?这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她几乎立刻想到了叶霄云。
可自从上次松鹤观,李鸣鹤道长想让叶霄云回云州的诡计失败之后,便再没有了后招。
楚晳直觉李鸣鹤和倪氏一定都在憋大招,世子也早已做好了完全准备。
而叶霄云又过于消停,很不同寻常。
可现在,国公爷仍旧不允许叶霄云回来,如果叶霄云敢自己回来,一定会惹怒国公爷。
楚晳倒是希望自己猜想的是对的,所以,她需要一个机会去证实这件事。
翌日,楚皙向秦嬷嬷告了假。
“嬷嬷,实在不好意思,又要麻烦您。”
秦嬷嬷笑着道:
“你最近跟着我忙前忙后的,还要伺候世子,一点都不得闲,就算你不说,我也想让你休息,现在正好你提出来了,赶快去,别有心里负担。”
楚晳很是感激。
收拾妥当后,拿着秦嬷嬷给的令牌就出了府。
到了原阳大街,楚晳没有直接去珍馐阁,而是绕到后巷,不出所料,她看见几个地痞蹲在墙角,眼神鬼祟地盯着林家后厨。
她很了解楚洛的手段,楚洛这个人,鬼主意很多,他绝不会甘心明面上抢生意,造谣生事是他的惯用手段。
楚晳就猜到楚洛会打珍馐阁后厨的主意,所以,她要尽快遏制那些事情的发生,主动出击才行。
楚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不小心’遗落在那里。
信上写着:
“世子已查到醉仙楼背后之人,三日后收网。”
她刚走远,地痞立刻捡起信,匆匆离去。
当天,楚晳故意堂而皇之地走在原阳大街上,她心里清楚,叶霄云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定会注意到自己。
叶霄云在暗处,她在明处,处境十分不利,必须要让叶霄云主动从暗处走到明处来,只要让那老鼠暴露在人前,事情就好办多了。
楚晳一直等到天黑,才开始往回走。
路上,她心中是忐忑的,但她又很清楚,有些险还是要冒。
“楚晳,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