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姝手指轻轻扫过他的发顶,将未融化的雪花扫落。
裴景珩低着头,这么近的距离可以闻见她身上的香气。
是先前醉仙楼点的熏香。
他身上也有这个香气。
“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快进去吧。”沈明姝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自顾自的走进了王府。
裴景珩快步跟上她,一旁冷锋在他头顶撑起了一把伞,“主子,伞给你,属下去找管家问问石球的事。”
裴景珩接过伞三两步就追上沈明姝,将伞撑在了她头顶:“沈小姐,可以把帽子摘下来了。”
“有劳殿下了。”沈明姝将帽子掀开,没了白毛遮挡视野开阔许多。
她粉唇紧抿着,眯眸扫视着能看见的所有地方。
府邸一进院的墙根种着一棵粗壮的雪松,雕刻着四龙捧珠的巨大影壁后方挖了一汪清池,池内洒着铜钱。
沈明姝走到池边蹲下身,手指在薄薄的冰面上敲了敲:“只看这里的布局像是四灵阵,是清宣布置的?”
“的确是清宣大师布置的四灵阵,沈小姐竟然看一眼就知道了。”裴景珩站在她身侧,手中的伞朝着她倾斜了些。
沈明姝笑了笑,凝聚着玄力的拳头一下就砸碎了池面的薄冰,“阵法是好的,不过这里面的铜钱是谁丢进去的?”
清宣布阵之后裴景珩便没有关注过水池,只好问一旁的护卫:“铜钱是何人丢进去的?”
护卫恭敬的说道:“回殿下,属下也忘记是谁说这个水池可以许愿,因此属下们偶尔会来这里投掷铜钱,祈祷殿下能够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早日凯旋。”
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这些下属都是冷锋训练出来的,不会说谎。
沈明姝站起身,对护卫说道:“立刻把水池里的铜钱全都捞出,这不是许愿池,水里什么东西都不能有,更不能养鱼,任何东西落进去都要捞出来。”
护卫看向裴景珩等他说话,裴景珩冷眸睨着他,沉声吩咐:“按照沈小姐说的做,再吩咐下去,她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
护卫立即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沈明姝继续往前走,裴景珩好奇的问道:“为何池中不能有东西?我记得铜钱许愿是美好的寓意。”
沈明姝耐心的讲解道:“那池子是玄武的栖息地,玄武喜静,更爱水,所以它的水中不能有其他东西打扰它。”
“玄武主防御,所以镇守在一进院可以防小人进门,若是惹得玄武不悦,那小人便会登堂入室。”
裴景珩听懂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清宣大师并未叮嘱过此事,还是沈小姐的玄学造诣更高。”
沈明姝挑眉看他一眼:“殿下还是别开心了,水池里那么多铜钱,怕是早有小人住进景王府了。”
裴景珩眸底闪过杀意,低声说道:“这几日我会严查府内人员。”
两人走进二进院,进门便看见满园假山石景,高大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枝丫上覆着一层白雪。
院中家丁们正在扫雪,瞧见裴景珩进来纷纷行礼:“见过殿下。”
沈明姝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并未觉察出谁不对劲。
她站在院中环视,目光落在了梧桐树上,踩着干枯的草地走了过去。
裴景珩帮她撑着伞,自己头上落了雪也毫不在意。
沈明姝在几棵梧桐树旁走走停停,细细的观察这里的一切。
忽然,瞧见其中一棵梧桐树的树干上缠着些细细的枯藤。
她顺着枯藤往下看去,枯藤就扎根在树根处。
但是因为藤身干枯被冻硬,她一时无法辨别这是什么藤类。
沈明姝退后几步,朝着一个家丁招手:“把这藤草挖出来。”
家丁见自家王爷都给她撑伞,还不迟疑的去拿了锄头过来挖。
不多时枯藤被连根挖出,沈明姝立刻拿过藤根辨别,瞧着那白色的根须,她眉头皱起:“竟然是含水藤!”
她猛地扭头看向那家丁,凤眸冷厉的问道:“这含水藤是谁种在这里的?”
家丁愣了愣,无辜的说道:“可能是风把草籽吹过来自然生根的,小的们不会专门种植藤草。”
沈明姝嗓音冰寒:“含水藤多见于沿海地,什么风能吹到盛京来?”
家丁锁着肩膀回道:“小的不知,小的只负责打扫院子,真的不知这藤草是谁种的!”
沈明姝压住心底的火气,挥了挥手:“既然不知道那你去忙你的。”
“是!”他连忙退后几步回去继续扫雪。
不等裴景珩发问,沈明姝将枯藤在指尖缠起,低声说道:“梧桐是朱雀的栖息地,朱雀最讨厌水,所以你这院子里只有山石没有水流,可这含水藤是属水的。”
“甚至它就长在梧桐树的根部,朱雀定然生气,这四灵阵便会不稳。”
裴景珩从前不知阵法也有避讳,但眼下却听明白了:“沈小姐的意思是有人在破四灵阵,此人对阵法颇有研究,知晓四灵阵的所有忌讳。”
沈明姝点头,却一时也没有怀疑目标。
前世她潜心修习玄学五术,甚少和其他门派的人有交流,几乎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钻研书籍成为天师的。
各大玄门中对阵法颇有研究的人,她还真不知道。
沈明姝攥紧手中的枯藤,扶着裴景珩的手臂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道:“我怀疑是抢你气运的人做的,他见你一直不死,便以为是这四灵阵在守护你。”
“结合先前的玄武池还有含水藤的长度,我可以确定对方是在今年春天开始破阵的。”
“看来我前脚去了边关,后脚小人就进了府门。”裴景珩握着伞柄的手指骨节泛白,面上也是霜寒一片。
沈明姝宽慰道:“没事,这阵让他们破就是,我重新给你布置个更好的。”
“不过我们可以利用此阵,揪出来在府中作乱的小人。”她微微挑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往前走便是三进院,进了院子沈明姝发现这里是花厅,并非住人的院子。
她忍不住问道:“景王府是几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