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柠是徐宴清看着长大的。
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是故意激怒林沐橙动手。
也只有林沐橙那个没脑子的人才会中招。
宋柠也不见得有多聪明，才会想出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徐宴清的脸色很难看，宋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将药箱拿出来，不敢说话。
“自己擦。”
徐宴清从药箱里拿出药扔给宋柠，冷硬的语气中带着怒气。
宋柠赶紧接过药膏，生怕慢一步会让徐宴清更生气。
肿起来的地方还能忍一忍，破皮的地方一上药，宋柠即便咬着牙不吭声，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
徐宴清看着，脸色越发阴沉，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终眼不见心不烦。
宋柠看着他离开，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
医院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内容让宋柠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立刻赶了过去。
苏南乔自杀了。
宋柠离开医院没多久，周亦安便到了医院。
比起开庭那天的落魄懊悔男，赢了官司的他春风满面，得意扬扬。
“老婆，我来接你回家。”
苏南乔看到周亦安，情绪很激动，尤其是他脸上阴森的笑，让她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回去！我要继续跟你打官司！我要彻彻底底摆脱你。」
“摆脱我？”
周亦安捏着苏南乔的下巴，笑她的天真，“你拿什么摆脱我？钱，你没有，关系，你更没有。”
苏南乔愤怒地推开周亦安，当初真是眼瞎，还以为周亦安是个温柔体贴值得托付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个人渣。
“你现在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无非是仗着宋柠，可你别忘了宋柠只是徐家的童养媳。”
“以前徐宴清宠着她，她可以是徐家的小公主，如今徐宴清恨她，她在徐家举步维艰，自身都难保，还怎么帮你？”
看到苏南乔因为宋柠动容，周亦安继续输出：“因为你，宋柠名声尽毁，你猜徐家人如果知道她在外面坏了徐家的名声，会怎么对待她？”
苏南乔想起宋柠是接到江晴岚的电话离开的，紧咬着唇，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宋柠的确是个好朋友，可以为了你两肋插刀，你却心安理得地在医院休养，让她为你跑前跑后，你怎么那么自私。”
「不——」
苏南乔哭着摇头。
周亦安将苏南乔抱进怀里，如恶魔低语，“你也不想成为她的累赘对不对？跟我回家，你生不了孩子，咱们就领养一个，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好。”
苏南乔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比划：「你说什么？生不了孩子……是什么意思？」
周亦安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苏南乔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生育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宋柠怕苏南乔受不了刺激，才故意没告诉她。
「我今后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苏南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洞。
“没有孩子没关系，小乔，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生生世世。”
明明是告白的话，苏南乔听着却像是可怕的诅咒。
他害死了她的孩子，还害得她今生都无法做母亲。
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苏南乔疯了一样地打周亦安。
畜生！
禽兽！
人渣！
她想用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偏偏说不了话。
当初在一起时的那些美好，现在看来极其讽刺。
她很后悔周亦安第一次家暴的时候没听宋柠的话。
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周亦安本以为以苏南乔软弱的性子，听到他的话后肯定会认命地跟他回去。
到时候还不是由他捏扁搓圆。
没想到苏南乔这么不识好歹，脸被打痛了，周亦安也怒了。
他狠狠地将苏南乔推到床上，“苏南乔，你给我适可而止，我现在还能要你，你就该偷着乐，竟然还敢跟我动手。”
苏南乔哭泣不止，愤怒地指着门，「滚！」
病房的动静不小，引来了护士。
敏感时期，周亦安也不敢作死，只能先离开，“你最好清楚一点，这个世界上谁也救不了你，宋柠也不行，如果宋柠再插手，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苏南乔紧捏着拳，伤心欲绝。
她不想听周亦安的话，但周亦安没有说错，她什么都没有了，却还要柠柠为了她遭那么多无妄之灾。
柠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她快乐平安幸福。
而不是被她拖累，连累。
护士离开后，苏南乔失魂落魄地走进洗手间——
苏南乔再次醒来的时候，宋柠正红着眼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苏南乔！”
在意识到自己还没死前，苏南乔先看到了宋柠红肿的脸，她激动地想比划，宋柠按住了她因为割腕包扎的手。
“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南乔哭得不能自已，她想比划，宋柠不让她动，“一个狗男人而已，要死也是他去死，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死？”
“不能生孩子又怎么样呢？算命先生不是说我很能生吗？你喜欢小孩我多生几个给你养。”
这本该是宋柠最避讳最不想提的事，为了让苏南乔活下来，她宁可刨开自己的伤口。
苏南乔听得心都要碎了。
宋柠深吸一口气，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南乔，“我知道想死的人拦不住，你可以死，但你要是死了，我会非常非常看不起你，你也不再是我朋友。”
苏南乔心痛不已，想去抓宋柠，被宋柠躲开，“我老师住院了，我得去看看她，你要是想通了给我发消息，要是想死，直接把我拉黑，我不想来给你收尸。”
宋柠走了。
苏南乔悲痛不已，她也害怕死亡，她只是不想再拖累柠柠了。
可她忘了，柠柠如果失去她这个朋友，会有多伤心。
—
苗秀雅住院了，宋柠急匆匆赶到病房门口，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才敲门进去。
“老师……”
苗秀雅看到宋柠，有些激动，“柠柠……怎么戴着口罩？”
“这两天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
宋柠参加完舞会去救苏南乔的那晚，就有一点点感冒，持续到现在也没好。
但戴口罩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让苗秀雅看到自己脸上的伤。
但即便看不到脸，她眼睛里的憔悴也没逃过苗秀雅的眼睛。
“你朋友的官司，我听说了，石耀阳最终还是忘了自己的初心。”
老师生病，宋柠本不想提石耀阳的事。
没想到老师自己提起，宋柠问道：“老师，是不是无论之前有多大抱负的人，都会被社会的洪流同化？”
“你不会。”
苗秀雅轻轻地摸了摸宋柠的头，“柠柠，你要知道我们左右不了任何人的想法和决定，你想帮助聋哑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只能靠自己。”
“可是我……”
“柠柠，必须要有所失才能有所悟吗？”
宋柠心尖一颤，想起了苏南乔脸色惨白，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画面。
“老师知道你顾虑很多，也有很多身不由己，但老师想告诉你，人这一生只有短短的三万天，千万不要有遗憾。”
从老师病房出来，宋柠收到了苏南乔发来的微信。
“对不起柠柠，我错了，我再也不死了，我想一直陪着你。”
夕阳西下，宋柠看着被染红的天空，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名片。
过了好一会儿，她给苏南乔回了条微信，“律师费一块钱，打到我账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