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当日，天气非常好。
宋柠觉得这是个好兆头，给苏南乔梳洗打扮了一番后，陪着她去了法院。
在法院门口，两人碰上了周亦安和他的律师。
比起苏南乔，周亦安颓废又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小乔——”
看到苏南乔后，他激动地迎了上来，宋柠挡在两人面前，“这是法院门口，你最好别乱来。”
周亦安冷冷地看着宋柠，想到了什么，勾唇凑近她戴着助听器的耳朵，“宋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宋柠蹙眉，还没明白周亦安这话是什么意思，周亦安突然抱住苏南乔，“小乔，我们之间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没等苏南乔有所行动，他已经放开了她。
宋柠看着周亦安这副样子，心里莫名涌现起一股不安来。
看到石耀阳，她走过去问道：“师兄，怎么样？”
石耀阳拍了拍宋柠的肩膀，“放心吧。”
听到这个回答，宋柠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宋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开庭时——
周亦安的律师问苏南乔，“你和你丈夫，也就是周亦安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夫妻生活怎么样？”
想起以前的事，苏南乔的情绪比较激动，红着眼睛比划。
「我们是高中同学，他追了我一年多，我答应跟他交往，刚结婚的时候夫妻生活还算不错，结婚一年后，他第一次对我家暴，当时他哭着求原谅，我原谅了他，这是第二次，他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往大理石桌上撞，踢我打我的脸，我们的孩子也没了。」
石耀阳翻译的却是：“我们是高中同学，他追了我很久，我看他人很好才答应跟他结婚，婚后我们夫妻感情不错，这次他喝醉酒对我动了手。”
他忽略了第一次家暴的事，还将这次的家暴用一句轻飘飘的动手带过。
看台上的宋柠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石耀阳。
苏南乔也知道翻译得不对，焦急的比划，被周亦安的律师打断。
“能描述一下当晚发生的细节吗？”
苏南乔：「他凌晨十二点回了家，那个时候我已经睡了，他跟我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他一怒之下拽着我的头发将我拖下床，对我进行辱骂拳脚相加，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石耀阳：“他凌晨十二点回了家，跟我说了什么，我没理会，还嫌他烦用枕头打了他一下，他一怒之下对我动了手。”
苏南乔惊讶地看着石耀阳，又焦急地看向观众席的宋柠，宋柠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不……不是这样的！翻译得不对！」
周亦安的律师朝法官说道：“我当事人温柔善良，他很爱原告，包揽一切家务，对妻子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周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
周亦安的邻居作为证人被传唤上来。
“小周很爱小乔，他们夫妻恩爱，小乔怀孕的时候，穿鞋都是小周帮她穿的，我们怎么也不相信小周会打小乔。”
“夫妻间有个小摩擦是正常的，小周很喜欢小孩，知道小乔怀孕的时候，他开心的给左邻右舍都发了喜糖，孩子没了，他比谁都痛苦。”
“说起来小乔有个叫柠柠的朋友，她不喜欢小周，经常撺掇他们离婚。”
周亦安的律师问：“那个叫柠柠的人，在现场吗？”
邻居指向了宋柠，“就是她！”
宋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周亦安的律师笑了笑，朝苏南乔问道：“苏南乔小姐，开庭前，你和我当事人有过一个拥抱，其实你并不想跟他离婚对吗？”
「不！不是这样的——」
苏南乔哭着比划，可石耀阳不翻译，别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宋柠在知道石耀阳故意翻译错苏南乔手语的时候，就知道这场官司输定了。
果然，法官一锤定音，不予离婚。
宋柠扶着苏南乔刚走出法院，鸡蛋和菜叶子朝他们砸了过来。
宋柠反应比较快，将苏南乔护进怀里。
“宋柠你这个贱人，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劝和不劝分，什么伥鬼朋友啊，见不得人家好，非要让人家离婚。”
“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年纪轻轻的，尽做损阴德的事。”
“听说她嫁给收养自己的哥哥，生活不幸福，就想让自己的朋友也不幸福。”
一枚鸡蛋砸在宋柠额头，蛋清和蛋黄顺着她的小脸流下。
她看到对她喊打喊杀的人里，不光有周亦安的邻居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应该是周亦安请的水军。
「柠柠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想离婚！你们凭什么打她！」
苏南乔愤怒的比划，宋柠握住她的手，“别解释，他们看不懂手语，即便看得懂，也不会听你的话，何必浪费口舌。”
苏南乔哭着帮宋柠擦脸上的东西，心疼又自责，如果不是为了她，柠柠也不用受这份罪。
宋柠笑着安慰她，“我没事。”
正好这时，周亦安走了过来，赢了官司的人，满脸春风得意，一副「看吧，早就警告过你」的表情。
宋柠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走到苏南乔面前，深情地看着她，“小乔，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就算是死亡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畜生！」苏南乔愤恨地瞪着周亦安。
周亦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家里还没收拾好，等我收拾好就来接你回家，乖乖等我哦。”
苏南乔恨不得一口咬死周亦安。
看到石耀阳出来，宋柠深吸一口气，朝他走了过去。
“为什么？”
石耀阳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反而笑了笑，“师妹，难道老师没告诉过你，不要什么都问为什么吗？”
宋柠脸色很冷，“你收了周亦安的钱？”
石耀阳没有否认，“我这也是为了苏南乔。”
“呵——”
“苏南乔是个孤儿，没有家人，孩子没了，将来也没法怀孕，和周亦安离了婚，谁还会要她。”
“而周亦安是星火集团的员工，每个月工资不少，苏南乔与其辛苦度日，不如让周亦安养着她。”
石耀阳拿出纸巾递给宋柠，“师妹，不是所有的案子都必须要赢，聋哑人的生存条件本来就难，周亦安只是偶尔家暴，他还是爱苏南乔的。”
宋柠愤怒地打掉石耀阳的手，“少给你的受贿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对得起你身上律师袍，对得起你胸前的徽章，对得起你在国旗前的宣誓吗？”
当初还是石耀阳带着她在国旗下宣誓。
「我以法律之名，扞卫正义，让公平和正义之光照亮每个角落。」
偏偏他先背叛了誓言。
石耀阳沉默了片刻后笑道：“难怪老师最喜欢你，可惜啊，你让她老人家很失望。”
石耀阳离开，宋柠捏着拳头，红着眼朝他背影大喊，“石耀阳，你甚至对不起给你取名字的父母。”
石耀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头顶的太阳说道：“师妹，师兄再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个社会被艳阳照到的地方少之又少，多数都是照不到阴暗面。”
“公平正义？呵——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