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乱成了一团,唯独宁淮依旧神情冷漠,甚至都没有上前去看一眼太和帝。
随后,御医赶到,一番诊治之后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御医说是怒气攻心,加之最近劳累过度,所以太和帝才会一下子被气倒。
“六殿下,您先请回吧,陛下想必要明日才能醒来,就让陛下好好休息一下吧。”
紫宸殿中,只剩下了宁枫和御前太监张川,后者小声地劝慰道。
宁枫目光复杂地看着躺在龙榻上,表情依旧略显痛苦的太和帝,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位大康皇帝,虽然没有傲人的成就,但也算是励精图治,从不敢松懈一刻。
可偏生他生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善茬,再加上他还非得养蛊式培养皇子,以至于落得眼下这个局面。
“有劳张公公了!若是父皇醒来,还烦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宁枫心里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张川微微错愕,刚才那两句话一点都不像是憨子的风格。
“人都走了吗?”
正这时,太和帝冰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张川赶紧上前,回答道:“回陛下,都走了,不过六殿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在老奴的劝慰下离开。”
太和帝脸色略微舒缓,淡淡道:
“那个逆子呢?”
“二皇子自离开御书房后,就未曾来过。”
张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告道。
“你下去吧,朕需要休息一会儿。”
太和帝沉默了一会,然后略显心里憔悴地道。
张川躬身退出了紫宸殿,但太和帝却忽然坐了起来:“暗影,即刻起派出黑龙卫时刻监视宁淮的一举一动。”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寝殿后面的屏风中缓缓走了出来:“是,陛下!”
随后,这如黑影般的男人便再次隐没在了大殿之中。
“我的好皇儿,希望这次你能和镇北王那次般,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吧!”
太和帝略显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决绝的杀意。
日次,太和帝以生病为由,暂停了早朝。
此举立刻引起了群臣的议论和猜测,不少人以为太和帝病情加重,已经无力主持朝政,开始蠢蠢欲动。
鸿胪馆中,宁淮再次和莫克进行了会面。
“二皇子,听闻你们大康陛下昨日病重,这议和之事到底合适能给我确切答复?”
莫克冷着脸,语气之中依旧充满了傲慢。
“父皇只是劳累过度,不日就能继续早朝,到时自然会给莫克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宁淮不动声色地一笑,这个莫克虽然嚣张跋扈,但毕竟是莫林的弟弟,又是城外十万北桓大军中的大将,宁淮自然不愿意得罪。
不过忍气吞声的前提,自然是北桓能给予足够的好处,是以宁淮借机问道:“不知北桓王对于我的提议,有何看法?”
“我王已经答应二皇子的请求,但前提是此次议和之事,不能有任何折扣。”
莫克略带讥讽地道。
宁淮虽然算是北桓的盟友,但莫克是武将出身,对于那种出卖自己国家来换取自身利益的人,向来都是看不起的。
“这一点还请莫克将军放心,只要北桓王能助我成事,区区几座城池和一些银子,本皇子还是给得起的。”
宁淮不由心情大好,许诺道。
“如此就静候二皇子佳音了。”
莫克点了点头,随后又和宁淮闲谈了几分钟这才告辞。
“立刻传信给统帅,大康皇帝不堪北桓施压已然病倒,让统帅大可放心,本将军不日便会凯旋。”
莫克小声吩咐自己的心腹随从。
第二日,本以为会出现的太和帝,再次暂停了早朝,这让更多的人陷入了忐忑和猜疑之中。
期间首辅张骇之带着六部尚书前去紫宸殿求见,却都被御前太监挡了回来。
一时间,太和帝重病不起的消息便传了开去。
苏家餐厅,宁枫再次被镇北王妃以吃饭的理由叫了过来。
宁枫看着一桌子的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王妃,你要见我下次能不能换个借口?这搞得我好像多贪吃似的。”
“怎么,你没少吃吗?”
镇北王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满桌子的菜哪次不是被你一个人吃掉一半?
“好吧,反正也是自己家,那我就不客气了。”
宁枫直接抡开膀子,开始大快朵颐。
镇北王妃也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陛下病重,此事你怎么看?”
“应该是真的被气到了,但不至于到病重的程度。”
宁枫撕下一只鸡腿,几口就消灭干净。
“殿下如此笃定?”
镇北王妃讶异道。
如今朝中谣言四起,大部分都认定了太和帝年事已高,大概率会一病不起。
“内阁大学士曾行知可有去求见父皇?”
“他是绝对的主战派,而且深得父皇信任,如果这种时候他都没求见父皇,那么这多半是他和父皇演的一出戏而已。”
宁枫喝了口汤,漫不经心地回答。
镇北王妃瞬间心头一震,目露震惊之色,同时也对宁枫这等心智感到钦佩。
“如果真是这样,那陛下的用意是什么?”
镇北王妃呢喃道。
“想知道?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宁枫忽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笑眯眯地望着镇北王妃。
镇北王妃微微皱眉:“你想知道什么?”
“半年前,苏家军全军覆灭,镇北王战死,此事是否有人暗中算计?”
问这句话的时候,宁枫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镇北王妃。
他这段时间为了就藩,所以特别去了解了一下整个大康军队的体系和历史。
其中有关于镇北王战死一事,他感觉不管是兵部还是内阁记录之中,对此事似乎都讳莫如深。
那可是镇北王啊,大康真正的镇国柱石!
镇北王妃没料到宁枫会突然问起这个,脸上难免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
宁枫心中了然,不等镇北王妃回答,便道:
“父皇此次已经筹集了足够的军饷,但却没有立刻调动中军,那他总不能筹了军饷而不作为吧?”
“所以我猜测父皇应该已经暗中通知了其他大军,比如镇东、镇西两军,只是大军调集需要时间,所以他不得不装病拖延议和的进程。”
镇北王妃神色一变,反问道:“但当日陛下在御书房吐血你不也在现场吗?”
“气肯定是被气到了,但正好借此机会麻痹北桓。”
宁枫淡淡一笑:“而且你真当我父皇是昏君吗?镇北王战死这么大的事,他真的能不派人调查?甚至就连太子之死,你这因为他能放下?”
“只不过那些个敌人太狡猾了,也隐藏得太好了,所以他要借此次北桓压境的机会,一一将这些人都揪出来。”
听到这里,镇北王妃不禁骇然,果然身为帝王者,就没有一个是真的昏庸的。
但想了想,眼前这个年轻的六皇子其实更加可怕,他居然只是通过曾行知未曾求见太和帝一事就推断出来这一切,其心智已然若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