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过去一步步摸过来,我们是被推过来的。不管怎么样,有时候可以讲,真相并不在历史里。
1991 年的国庆节,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节日的氛围依然浓厚。这个时候的天气通常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让人感到格外舒适。
纪万林驾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玉珍,两人缓缓地朝着万丰村前进。马车的车轮在土路上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同时扬起了阵阵灰尘。车后跟着一条灰不溜秋的土狗,它的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似乎对这次旅程并不感兴趣。
经过一段颠簸的路程,他们终于抵达了万丰村。在这里,他们顺利地办完了事情。玉珍心想,既然都已经到了附近,不妨顺道去母亲家看看。于是,纪万林将马车停在了母亲家的院门前。
马车刚一停下,那只原本无精打采的土狗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撒起欢来。它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晾晒着的苞米,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正在院子里悠闲踱步的老母鸡吓得够呛,它们“咯咯”地叫着,扑棱着翅膀,慌不择路地钻进了草垛里。
玉珍见状,赶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她一边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那件粗布衫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形成了一大片明显的汗渍。
“妈,这狗真的不能要了!”玉珍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它在家已经撕了三只鸡了,昨天还追着咱家那只瘸腿的老黄牛咬。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把它留在这儿,让它帮忙看院子吧?”
母亲正站在酱缸前,手里握着铁勺,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根黄瓜放入酱缸中。随着黄瓜落入缸中,铁勺与缸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一曲独特的交响乐。
母亲直起腰来,眯起眼睛,凝视着那只灰狗。灰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母亲,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母亲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扫视了一下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秫秸垛,最后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语道:“行吧,有口剩菜剩饭总饿不死。”说罢,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围裙上的灰尘,好像要把生活的疲惫一并拍去。
时间悄然流逝,傍晚的余晖渐渐洒在小院里。就在这时,老弟从省城回来了。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豆油桶,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带回了什么珍贵的礼物。
老弟走进屋里,将塑料桶往灶台边一墩,发出“砰”的一声。接着,他打开包,从中掏出几条印着“哈尔滨”字样的肥皂,兴奋地说:“厂里发的福利!”然后,他把肥皂放在窗台上,展示给母亲看。
“现在效益好,连肥皂、茶叶都按人头发呢。”老弟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工作的满意和对生活的信心。
母亲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块儿,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了一排并不整齐的牙齿。她赶紧用袖口擦了擦肥皂包装上的灰,那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母亲嘴里念叨着:“哎哟,这大城市人用的东西,看着就稀罕,指定好使。”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喜和好奇,似乎对这肥皂充满了期待。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动着,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尽情地舞蹈。火光映照着母亲的脸,使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也映得那几块肥皂泛着温润的光,宛如一颗颗晶莹的宝石。
然而,就在这温馨的场景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的灰狗不知何时悄悄地把爪子搭在了窗台上。它的眼睛直勾勾地往里瞧,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在窥视着什么秘密。
变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一天后的晌午,阳光炽热而刺眼。张东子家的小闺女背着花布书包,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歌儿,蹦蹦跳跳地从母亲家门口路过。突然,灰狗像离弦的箭一般猛地窜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它径直冲向小闺女,在她的小腿上狠狠地蹭了一下,瞬间,一道鲜红的血印子出现在小闺女的腿上。
小闺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如同受惊的小鸟,尖锐而刺耳。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滑落。由于过度惊吓,小闺女连跑带颠,一不小心掉进了旁边的沟里。
张东子的媳妇像一阵旋风似的,手里举着笤帚,满脸怒容地冲了过来。她的脚步声震得地面都有些发颤,仿佛要把这怒气都发泄在那只灰狗身上。
那只灰狗显然也感受到了张东子媳妇的怒火,它躲在柴垛后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怪响,那声音听起来既像是警告,又像是求饶。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东子媳妇,透露出一股凶狠的气息。
“这狗留不得!”我的老弟站在一旁,看着那只灰狗,满脸怒容地吼道。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说着,他迅速抄起墙根的木头棒子,紧紧地握在手中,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发白。
“这要是咬着别人可怎么得了!”老弟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朝着灰狗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
走到灰狗面前,老弟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举起手中的木头棒子,狠狠地砸向灰狗。只听“砰”的一声,木棒与灰狗的身体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灰狗呜咽着,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的父亲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对老弟的做法有些无奈。然后,他默默地走过去,将那只已经断了气的灰狗拖到了南地头儿。
就在这时,四弟从供销社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顿时担心起来。他知道那只灰狗虽然已经被打死了,但万一它还没有死透,万一它突然又活过来,万一它伤到了自家的孩子小虎,那可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四弟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来不及多想,顺手抓起墙边的钉耙,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南地飞奔而去。
等他跑到南地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躺在地上的灰狗。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灰狗,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它确实已经死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挠了几下子,招招透体。
然而,当他转身准备回家时,却突然发现钉耙的齿上还挂着几缕灰毛。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地传播开来,其速度甚至比风还要快。老刘头得知这个消息后,迫不及待地颠着他那装满酒的葫芦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地上那已经断气的灰狗时,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东西啊!这狗肉要是炖上半锅土豆,再配上二两老白干,那可真是美味至极啊!”说罢,他便毫不迟疑地动手将狗绑在了自行车上。
暮色渐浓,老刘头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家的方向驶去。车铃发出的叮当声和酒葫芦相互碰撞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随着他渐行渐远,这些声音也渐渐飘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
当晚,母亲默默地将剩下的肥皂收进了樟木箱里,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对着那桶豆油发起了呆。窗外,月亮高悬,惨白的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院子里那滩血迹上,泛出一丝诡异的光芒。
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老刘头哼唱的二人转。那跑调的唱腔和着阵阵酒香,透过半开的窗户,飘进了每一户人家,也飘进了母亲的心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将窗户紧紧地关上,似乎这样做就能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和莫名的惆怅都阻挡在窗外。
在未来的日子里,每当她回忆起这段时光,都会感慨老弟的工作单位真好啊!因为老弟每次上班回来,都会带回一些让人惊喜的东西,比如松花江松仁小肚、大列巴等等。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候可都是稀罕物呢!
尤其是那几条肥皂,母亲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直到她离开人世,都没有舍得用掉。因为老弟那次回来后不久又回去了,然后过了几天,他就再也没有去上班了。
去年1990年的国庆节之后,老弟休了半年要上班,阳光格外明媚,仿佛是为了这个特殊的节日而特意绽放出它最灿烂的光芒。母亲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像个孩子一样,满心欢喜地追逐着老弟的背影,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我家。
当母亲跑到我家门口时,她的手中紧握着两个小巧玲珑的葫芦。那葫芦的表皮呈现出深褐色,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晨露,宛如两颗珍贵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葫芦的藤须如同母亲的牵挂一般,紧紧缠绕在她的指间,仿佛有千言万语还未诉说。
母亲喘着粗气,额角的白发被汗水浸湿,紧紧地黏在皮肤上。她微笑着对老弟说:“这葫芦是前院园子里长的,昨儿夜里刚摘的,你弟说城里可买不到这么新鲜的呢。”说罢,母亲将那两个小葫芦小心翼翼地塞进老弟的怀中,仿佛那是两件稀世珍宝。
我凝视着母亲,突然注意到她的裤脚沾满了草屑,运动鞋的鞋带也系得歪歪扭扭。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为了能快点追上你弟,就直接从院子大门跳出来啦。”
宝东大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那味道刺激着人们的鼻腔,让人感到有些发闷。母亲静静地躺在检查床上,她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心电图的绿色波纹在屏幕上起起伏伏,宛如山坡的曲线一般。
当医生缓缓地摘下听诊器,然后重重地叹出那口气时,我和老弟的心都猛地一紧,我们不约而同地攥紧了对方的手,仿佛这样能给彼此一些力量。
“冠心病,需要好好调养。”医生的声音平静而严肃,他的笔尖在报告单上迅速地划出一道潦草的弧线,“药不能停,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老弟说春天的时候父亲就写信让他买药,他就按要求给母亲买了心脉宁寄回来,看来那药并没有治好母亲的病。
回家的路上,母亲默默地把药盒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这药太贵了,妈身子骨硬朗,不用住院的。”母亲的语气很坚定,她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街道两旁飘扬的五星红旗上,那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你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让他操心。”母亲轻声说道,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老弟要返程那天,我留母亲多住几日。她却执意要和老弟搭同一班车,在万丰下车。车站广播反复播报着车次信息,母亲把两个葫芦又塞回老弟包里,“放宿舍当个念想,等干透了还能盛酒。”老弟的嘴角动了动,终究没再推辞。
今年老弟再来时,葫芦的故事翻到了新的篇章。“那两个葫芦早干透了,”他摩挲着茶杯,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轻飘飘的,我想带回来,又怕妈看见难过。”我劝老弟去医院给自己检查一下,他只是摇头,说工作忙走不开。直到某天深夜,他突然发来消息,说单位强制要求体检,让我陪他去。
诊室的门缓缓打开,又轻轻合上,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我呆呆地站在门口,目光紧盯着老弟的背影,那背影竟和去年母亲躺在检查床上的模样如出一辙。
老弟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他的肩膀微微耸起,似乎承载着巨大的压力。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报告单,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那颤抖的手,与母亲当初翻找药盒时一模一样。
我的心头一阵刺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我知道,那张报告单上的结果,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电影中的快镜头一样在我眼前飞速闪过。我和老弟默默地走出诊室,没有说一句话。我们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故乡的方向,变得如此遥远而陌生。
从那以后,老弟再也没有去过原来的单位工作。他的生活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
岁月如梭,多少个春秋过去了。然而,每到国庆时节,我总会想起母亲。她那追着送葫芦的身影,在我的记忆里渐渐模糊,却又愈发清晰起来。
三妹子的婚期刚刚刚入冬,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四弟倒是懂事,二话不说就搬出去,把西屋腾出来给三妹子当婚房。大哥大嫂听说家里这么热闹,也抽空来串门,打算住上几天凑凑热闹。
傍晚时分,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周围,吃着晚饭,唠着家常。地方电视台正在重播经典的《射雕英雄传》,那熟悉的主题曲一响起,大家都来了精神。
“这片子可真是百看不厌啊!”大嫂一边吃着,一边感叹道。
“可不是嘛,里面的人物都太鲜活了。”大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说,“尤其是柯大侠,那脾气,那功夫,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正说着,电视里柯大侠又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画面中。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父亲白天帮着张罗婚事,忙了一整天,累得够呛。早早就回屋睡觉了。第二天一早,母亲的惊叫声打破了家里的宁静。
“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大只见父亲坐在床炕边,一只手捂着额头,一脸的无奈。他的脸肿得老高,尤其是额头,高高隆起,一只眼睛的眼皮鼓了一个大包,几乎都睁不开了。
大哥一看到父亲这副模样,脱口而出:“哟呵,爸,你这不是活脱脱的柯大侠嘛!”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父亲自己,也被大哥的话逗得咧开嘴笑了,只是这一笑,扯得脸上的肉生疼,又赶紧停住了。
“别笑了,别笑了,赶紧想想办法吧。”母亲嗔怪地看了大哥一眼,着急地说,“这脸肿成这样,不会是什么大病吧?”
“要不,去南泉找那个老大夫看看?听说他医术挺高明的。”有人提议道。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就陪着父亲往南泉的私人诊所赶去。一路上,父亲坐在客车上,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叹息,也不知道是因为脸上的疼痛,还是因为自己这副滑稽的模样。
到了诊所,老大夫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皱着眉头说:“眼泡脓肿,得开刀把脓放出来才行。”
一听要开刀,父亲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拉着老大夫的手说:“大夫,能不能不开刀啊?有没有别的办法?”
老大夫摇摇头,严肃地说:“不行,这脓肿已经很严重了,不开刀的话,感染扩散就麻烦了。你们放心,这手术我做了很多次,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我倒是很镇定,拍了拍父亲的手说:“别担心,听大夫的。不就是开个刀嘛,没啥大不了的。”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老大夫从父亲的眼皮里放出了不少脓水。包扎好伤口后,老大夫又给开了一些中药,叮嘱道:“回去按时吃药,这几天饮食要清淡,别吃辛辣油腻的东西。”
回到家后,父亲按照老大夫的嘱咐,每天按时喝药。别说,这中药还真管用,没过几天,脸上的肿就消下去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可是,谁也没想到,父亲的病虽然好了,却落下了一个便秘的毛病。一开始,大家都没太当回事,以为只是暂时的,多吃点蔬菜水果就好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的便秘没有好转,吃了很多药,试了很多偏方,都不管用。看着父亲每天为了排便痛苦的样子,全家人都跟着揪心。
“爸,要不咱们再去大医院看看?”我心疼地说。
父亲摆了摆手,苦笑着说:“不用了,折腾来折腾去的,也没啥用。人老了,身上的毛病就多,这便秘啊,估计要跟着我一辈子喽。”
谁能想到,这便秘的毛病真的一直伴随着父亲,直到他离开人世。每当想起那段日子,想起父亲像柯大侠一样肿着的脸,想起他被便秘折磨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酸楚。
时光荏苒,两年转瞬即逝。母亲决定给厨房的棚顶进行一次小小的装修,于是找来了小陈和老孔来帮忙。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母亲站在厨房门口,手中端着两杯凉白开,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正在脚手架上忙碌的小陈。
“小陈啊,这棚角再加固加固,可别过两天掉下来砸着人。”母亲关切地说道,声音温和而亲切。
小陈停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婶子您放心,我和老孔干这行都十几年了,手艺绝对靠谱。”小陈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他的语气让人感到十分安心。
老孔此时正蹲在地上整理工具,听到小陈的话,也抬起头来笑了笑。
“是啊,婶子,我们都是关里来的,在这一片干活口碑可好了。”老孔的声音低沉而稳重,透露出一种朴实和诚恳。
母亲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我也是听邻居说你们活干得好才找的。对了,你们俩是老乡啊?”
“对,我们一个村的,从小就认识。”小陈笑着说,“这些年一直搭伙干活,配合得可默契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老孔的信任和依赖,仿佛他们不仅仅是合作伙伴,更是彼此的挚友。
老孔在一旁连连点头,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老孔这人可真是热心肠,没少给乡亲们帮忙呢!”
母亲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配合默契、熟练地工作着,心里不禁感到十分满意。她心想,有这样两个靠谱的人帮忙装修,肯定能把家里弄得漂漂亮亮的。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场看似再平常不过的装修,竟然会成为一场噩梦的开端。
时间悄然流逝,一个月后的傍晚,太阳渐渐西沉,夜幕即将降临。就在这时,小陈突然像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地跑到了母亲家。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声音也因为过度的惊恐而颤抖着:“婶子,您……您看见老孔了吗?我闺女……我闺女不见了!”
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她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慢说。”
小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今天下午,我闺女说要去老孔家借点东西,然后就出门了。可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回来。我给她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去老孔家敲门,也没有人应答……”说到这里,小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婶子,您能不能帮我算算,看看我闺女到底去哪儿了?”
母亲二话不说,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龟壳和几枚铜钱,然后熟练地摆弄起来。不一会儿,她便算出了一卦,并告诉小陈:“孩子,你别着急,只要你继续去找,一定能够找到的。”
小陈听了母亲的话,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决定再去试试。他来到了那扇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然而,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小陈的心中愈发焦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猛地踹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门被踹开的瞬间,屋内的景象让小陈目瞪口呆——老孔正压在小陈的闺女身上,两人的衣衫都已经不整。
“畜生!”小陈怒不可遏,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样,咆哮着冲向老孔,狠狠地将他打翻在地。老孔显然没有预料到小陈会突然出现,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和尴尬的神色,嘴里还不停地狡辩着。
很快,警察就赶到了现场,将老孔带走了。这件事在小镇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对老孔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和唾弃。而老孔的老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晚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几个月后,母亲从邻居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老孔的消息。原来,老孔在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由于他是强奸犯,其他犯人对他都有着特别的厌恶,经常会欺负他。有一次,老孔甚至被打得很惨,以至于拉在了裤兜子里。在那个封闭的环境里,他似乎成了众矢之的,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和痛苦之中。
三年后,老孔刑满释放。然而此时他的家早已支离破碎,老婆孩子都没了踪影。他在镇里待了几天,见人就躲,最后灰溜溜地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母亲时常会想起那个在厨房吊棚的午后,两个看似老实的手艺人,怎么也想不到其中一人会犯下如此罪行。这件事也让她感慨万千,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正看透一个人呢?
小陈的老婆名叫丽荣子,本以为她脏兮兮的没人看得上,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未能逃脱那恶魔的手掌。然而,与其他受害者不同的是,丽荣子的遭遇并非完全是被迫的,而是半推半就。尽管如此,这并不能改变她遭受侵犯的事实,只不过在法律上可能不被认定为强奸罪。
据了解,事情发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那个老头子突然间兽性大发,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将丽荣子硬生生地拖进了猪圈里。在那个肮脏、恶臭的环境中,老头子毫不顾忌地对丽荣子实施了暴行。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事后这个老头子竟然只给了丽荣子一双袜子作为所谓的“报酬”。
这样离奇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某种诡异的力量,或者是丽荣子中了邪。毕竟,这种违背常理和道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荒唐。难道说那个老头子是因为看了太多黄色录像,导致精神错乱,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吗?
1992年的春天,阳光轻柔地洒在母亲家的小院里,杨树抽出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那段时间,我沉浸在电视剧《重返伊甸园》和《半把剪刀》的精彩剧情里,一有空闲就跑到母亲家,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剧中的跌每当这时,我就像个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重返伊甸园》里女主角复仇的惊险情节,还有《半把剪刀》中那些令人揪心的恩怨情仇。
而我的老弟,却总是躲在角落面壁,或者找个地方来回踱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管我讲得多么激动,他连抬头看一眼都很少,只是偶尔敷衍地“嗯”一声。我有时好奇,他独自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在为工作的事情发愁,还是有其他的心事?可每次问他,他都只是摇摇头,不愿多说。
就在这样平淡又有些沉闷的日子里,九姥娘的大儿子王昆来了。王昆四十出头的模样,身形消瘦,眼神却格外有神,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听母亲说,他会小六壬占卜术,在老家那边小有名气。
老弟得知王昆来了,像是突然来了精神,主动凑上前去,让王昆帮他算算何时能返回单位。老弟已经离开单位一段时间了,一直盼着能早日回去,可却迟迟没有消息,心里满是焦虑。
王昆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掐指一算,眼神微微眯起,口中念念有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大后年下半年或许有机会,之前都够呛。”
老弟听了,满脸惊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这么久?”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可王昆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期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弟虽然对王昆的预言将信将疑,但现实却慢慢印证了这个结果。时光流转,转眼就到了1995年,正如王昆所说,老弟终于得到了返回单位的机会,而我也陪着他一起踏上了回单位的路。
当我们来到曾经熟悉的单位,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大吃一惊。曾经热闹的宿舍楼早已人去楼空,住户们都搬了家,只剩下空荡荡的楼房和满地的杂物。单位里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分流下岗、搞承包,曾经熟悉的同事们走的走,散的散,整个单位早已不是往昔的模样。
站在单位门口,老弟久久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失落和感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那一刻,我们仿佛都被时光推着走,曾经的梦想和期待,在岁月的冲刷下,变得有些模糊。而王昆的那次占卜,就像是命运的预言,悄然间见证了这一切的变迁,也让我们在这旧时光里,感受到了生活的无常与无奈。
我一脸认真地对老弟说道:“我说老弟啊,你可真是太厉害了!你竟然是咱们这里第一个下岗的人,这可真是太有前瞻性了!”
老弟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又似乎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话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认可和欣赏。
那年春天,洪水的气息还没有在空气中弥漫,我匆匆告别故土,搬到这座陌生的城市讨生活。而老弟,或许是对故土的眷恋,或许是另有打算,并未与我一同启程。
老弟第一次回单位的三个月之前,家里迎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两个来自天津中医学院的女学生。她们背着简单的行囊,带着青春洋溢的笑容,说在哈医大一院实习,其中有下乡拜访老乡的课程。
那时的母亲,就被冠心病折磨得时常面色苍白,行动迟缓。两个女学生见到母亲后,便坐在简陋的客厅里,轻声细语地询问着母亲的症状。老弟也来了兴致,与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精神头十足,眼中满是对中医知识的好奇与热情。临走时,她们掏出几盒新药,认真地告诉母亲这对治疗冠心病有奇效,还说一个月后会再来回访。
在宝东的我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便是皱起了眉头。在我看来,这两个年轻女学生,拿着不知真假的学生证,突然出现又留下所谓的新药,怎么看都像是骗子的行径。我反复叮嘱老弟,一定要小心,别轻信陌生人,可老弟却不以为然,还笑着说我太多疑。
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坚信那两个女学生是骗子,这个念头在我心中根深蒂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现老弟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与洞察力。他总能在复杂的事情中敏锐地抓住关键,在旁人都还迷茫时就做出正确的判断。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开始对当年那两个女学生的事情产生了怀疑,或许,我真的错怪她们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约定回访的日子临近,天空却下起了连绵不断的连阴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交通也受到了影响。那两个女学生终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这让我原本有些动摇的想法又变得坚定起来,看吧,果然是骗子,不然怎么会失约?
往后的两年,同样的场景又重复上演。每年都会有一些医学院的学生来到家里,为邻居把脉开方,留下几句叮嘱后便匆匆离去。他们的到来,给母亲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希望,也让我们对中医有了更多的了解。
只是,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社会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渐渐地,那些背着行囊、带着药香的学生不再来了。母亲的病情依旧时好时坏,而关于那两个天津中医学院女学生的记忆,也在岁月的冲刷下,变得模糊又清晰。
后来的日子里,我和老弟常常会坐在院子里,回忆起那些年的点点滴滴。我们会聊起那两个神秘的女学生,聊起她们留下的药,聊起那些年家里因为这些学生的到来而增添的生机。老弟总是说,或许她们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没能履行约定。而我,也不再固执己见,只是在心底默默期待着,有一天能揭开这段往事的真相,让心中的疑惑不再萦绕。
暮春的阳光像蜜糖般倾洒在万丰镇的青石板路上,远处宝东建筑工地的塔吊还在缓慢转动,几个身影沿着蜿蜒的小路朝镇东头儿走来。阿芳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汗,转头对同伴笑道:“电视里演的《外来妹》,和咱们这日子也差不多嘛。”
她们拐过一条大街时,看见一条小街里的老榆树下站着个年轻人。那人身着藏青布衫,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掌心虚合,整个人像是扎根在地面,连头顶飘落的杨絮也未惊扰分毫。阿霞忍不住轻呼:“这是在练功夫吗?”
老弟收势转身,见四个姑娘站在光影交界处,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他抬手示意:“屋里有水,进来歇歇脚吧。”阿芳注意到墙上贴着泛黄的《易筋经》图解,八仙桌上摆着半壶凉茶,蒸腾的热气在阳光下拉出细长的金缕。
“我们是湖南来的。”阿霞捧着水杯,喉咙随着吞咽动作起伏,“山窝窝里出来的,看这镇子,倒和我们老家的圩子差不多。”老弟指着墙上的太极图:“外头再苦,熬过去就好。”
正说着,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邻县来学气功的少年满脸通红,攥着张皱巴巴的传单:“哥,他们说发功能治我的病!”传单上印着“气功大师包治百病”的标语,落款处“两万元功德费”几个字刺得人眼疼。
“别信这些。”老弟将凉茶推过去,“我教你的八段锦坚持练了吗?太极拳讲究以柔克刚,比那些玄乎的发气实在。”少年低头抠着衣角,阿芳突然想起老家祠堂里神婆的符咒,和这传单上的套路如出一辙。
暮色渐浓时,阿芳她们起身告辞。临走前,她瞥见少年在月光下笨拙地比划起太极拳,老弟站在一旁耐心纠正动作。远处工地的探照灯突然亮起,照亮她们回宿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