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从前在京都时,您和婆母净面,沐浴,洗发的时候,都是用的什么?”
从前?
慕府还在时,家中一应用物,可以说是自皇室下,京都头一份。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精细讲究,各院之间的来往却没有多少,每日到祖母处晨昏定省,碰个头点个卯,说些不痛不痒的套话,也就是这些了。
在慕意看来,大家反倒不如现在紧密亲近。
思及此,慕意看向贺兰的眼神里,便又多了些暖意,想了想道:
“净面是用的珍珠澡豆,沐浴是五香汤,洗发一般是木槿汤和香泽豆,弟妹从前用的不是这些吗?”
原主从前用的什么,贺兰是不清楚的,记忆里那些东西旁边也没个名称备注,不过无外乎是差不多的东西罢了。
贺兰将梅姑与她之间的交易同慕意和盘托出,末了,她敲了敲怀中的油罐子,俏皮道:
“我能让那位贵人在这偏僻北地,用上比珍珠澡豆还要高级的洗浴之物,并且爱不释手,往后再也离不得。”
“此单若成,大姐,咱们就要发财啦。”
猪油皂使用时手感光滑不说,还能搓出绵密泡沫,这奇妙的体验感他们哪里找去?
而且它不仅能净体去污,还有润肤保湿的作用,那些肉摊老板的手,哪一个不是润润的?还不都是常年切肉,手上蹭了猪肥油养护的缘故吗?
澡豆小小一颗,还不能起泡,这样一块神奇的香皂,它的使用感可比澡豆更令人愉悦。
一样东西,珍、稀、奇三字只要占上一个,那价格便会翻了番的涨,珍贵不敢说,稀和奇,猪油皂可都占得上。
这只是基础款,贺兰自然不会以稀奇二字卖高价,赚快钱,这是个长久生意,不能心急,现在让客户满意,打通销路才是最要紧。
看着贺兰一脸财迷的小样,慕意掩唇低眉,忍俊不禁。
杨氏从头到尾听了个全,心里震撼不已,若堂弟妹真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大家都能借光脱役不说,往后的日子,也是再不用愁了,这可不仅仅是几十两的银钱。
她最是了解那些贵眷的心理,她的婆婆就是其中典型,从前在府中就是,端的是爱美爱俏爱讲究,贵眷圈里不管盛行什么东西,她都是头一个。
这一股风要是真能刮起来,那可就是一大笔订单,可不是在这小院里随意开个锅就能成的,堂弟妹这是要正经开铺子啊。
这样的东西要是放在京都,能挣到的数额,杨氏都不敢想。
贺兰这个逆天的生意,更加坚定了杨氏站队的心思,靠丈夫体恤怜悯,那都是虚的,丈夫孝父顺母,最后才是她,她能得个什么?
可她要是站在堂弟妹的身后,不说分一杯羹吧,杨氏没那么不自知,也没那么贪心,可堂弟妹总归是不会亏待她的。
这一点,从她待慕悠和慕意就能看出,她是个十分爱护亲近之人的人。
*
晚食过后,淀粉水就沉淀得差不多了,上层清水都倒出去,留在底下的就是淀粉。
至此,做香肠的一应原料都已经备好,贺兰用石臼将粗盐研细,又磨了些花椒八角等调料粉,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按照之前的想法,调了三种不同的馅料。
贺兰找来漏斗,在慕悠的辅助下,开始灌肠。
没有灌肠专用的工具,用漏斗委实有些不好操作,她原本想灌粗些,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灌细肠,也就她拇指粗细。
贺兰亲身证明,没有工具,真的要灌很久,期间慕意和杨氏轮番替班,好不容易全部弄完,已经快要半夜了。
她想着,或许得另外画个灌肠工具的图纸,随香肠赠送给福英楼,让他们自己找个木匠打出来,不然回头这香肠上了酒楼菜单,整个后厨灌香肠备货就得灌一宿。
灌完肠后,姑嫂几个按照一拃半的长度,用棉线将香肠系成一段一段,再用针扎破香肠有气泡的地方,一切做好后,香肠就可以晾起来了。
贺兰大概数了一下,约摸能有一百根左右,这数量实在可观。
一百五十文的肉,一半都用来做香肠,加上面粉和调料的成本,姑且多算些,就算二十文,成本也才九十五文。
一根比手掌还长的香肠,卖上两三文钱,不算过分吧?
假设她这些香肠按两文钱一根,全部卖光,那到手就是两百文,这么换算下来,不算人工的话,净赚一百零五文,这成本利润率竟然能达到百分百。
这还是没算三种肠价格区别的情况下。
更何况,酒楼的价格必然不会设得这么低,他们未必会按整根卖,或许是切片佐菜等各种方式,总之一句话:
这也太赚了!
贺兰和慕意在仓房和草棚外拉了几根麻绳,一百根香肠就这么挂了上去,远看好像一扇香肠门帘,翌日晨起时,这景象着实惊到了众人。
齐悦和慕宇晨好奇地凑过去看,还用手指头挨个戳一戳,硬中带软的手感很是有趣,贺兰洗漱时看见,上前一手一个,把两小只揪离作案现场。
“舅母,那些红棍子是什么东西呀?”齐悦回头瞅着香肠,一副蠢蠢欲动打算伺机作乱的小样。
“是蜡烛吗?堂婶你还会做蜡烛呀。”慕宇晨仰头看着贺兰,一脸崇拜。
这小子还真会想,蜡烛多贵啊,一根就要五六十文,贺兰好笑道:“不是棍子,也不是蜡烛,这是香肠,是食物,一会儿早食就做给你们吃。”
“你们两个可以去挑一挑,想要哪一根就让春河哥哥剪下来,但是不能用手戳了哦,戳坏了就不好吃了。”
两小只一听是好吃的,欢呼一声,拉着小手跑过去,认认真真挑选,春河春木亦是看得一脸新奇。
贺兰笑着在另一边准备上集的东西,身后传来慕念隐含期待的声音:
“二堂嫂,这是您让我画的徽纹,您看可用吗?”
贺兰惊讶地转过身,就见慕念捧着叠好的画作,双手递到她面前。
这么快就画完了?
她本以为设计这种创意性工作,起码要创作两天,没想到慕念竟然半天都没用上,这就是才女的实力吗?
一共四页纸,贺兰一张张展开来看,每页都画了四个徽纹,一共是十六个纹样。
宝莲,青松,孤雁,灵鹿,仙雾,流云......
十六个纹样各有不同,却皆是寥寥数笔,勾勒天上人间。
贺兰忍不住摇头惊叹,这岂止是可用,简直是超出预期了好吗?
慕念见贺兰只摇头不说话,不由得紧张起来,“二堂嫂,可是不行?”
闻言,贺兰将画纸仔细对折,收在怀中,笑着夸赞道:
“你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哪里是不行,简直是不能太行,往后这描纹画图的事儿,你可不能推辞。”
听了贺兰的话,慕念这才放下心来,面上带了丝红意,腼腆道:“二堂嫂谬赞,我可当不得什么才女之名。”
都是母亲谆谆教导,她不过是比旁人略勤勉些,补了拙罢了。
慕念得了贺兰认可,四夫人面上淡然,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实则心里骄傲得紧。
这点事哪里能难得住她的念儿,莫说是小小的描纹画图,便是执毫染素,着诗赋文,念儿亦是不在话下。
慕意和杨氏准备早食之际,三夫人手里攥着什么,朝贺兰走来,一脸奇色道:
“侄媳妇,你给我的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