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徵羽还未迈步进憩明轩,皇后就走了出来,向他轻轻摇头。
赵徵羽心下了然,慢慢退了出去。
父皇那张积威深重的脸,时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长公主此时却追了出来,叫住太子:“太子留步,太子妃还没选呢。”
皇上从内殿走出来,面上一片疲惫之色,想要回宫休息,长公主又拦住他。
“皇兄,殿选还没结束呢,不能因为一个贱婢,耽误了太子的大事呀。”
她心中隐隐地期待,姜绮梦没了,她的女儿就是第一名了。
皇上看一眼皇后,后者点点头,于是皇上当场为太子确定婚事:
“朕与皇后的意思是,舞阳郡主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就封为太子侧妃。”
长公主下巴一跌,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晋北王之女庞静嘉,德行淑慧,封为太子正妃,择吉日大婚。”
长公主极不满意这个结果,“皇兄,太子还没选呢,太子妃还是要太子来选。”
赵徵羽拱手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你!哎皇兄,皇兄!”长公主急得不行,皇上已经抬脚走了,她又赶紧跟上。
——
朝云一觉睡醒,已经晌午了,府里迟迟没有传午饭,应该是等着宫里的旨意。
她叫珍珠,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头重脚轻。
珍珠在外面做针线,进来给她倒茶水,拿来温好的药。
“宫里还没有旨意传来吗?”
“还没听说。”
忽然,三秀和毛毛飞奔进来,两人脸上都有惊吓之色。
“怎么了?”朝云声音沙哑。
“前院抬来一个死人,说是……大姐姐。”
三秀的嘴唇有些发白,毛毛还小,也吓得不轻。
朝云顿感不好,对桃花和杏花说:“你们照顾好小姐和少爷,不要外出。”
她披上一个披风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来,交代两个丫鬟:
“收拾一下东西,贵重的东西先藏起来。”然后匆忙赶到前院。
姜绮梦的尸身蒙着白布,姜夫人抱着,姜珩在大奶奶的搀扶下,勉强站立。
三秀没有瞎说,朝云看到那白布下面露出一截裙子,正是姜绮梦早上穿的。
她脚步一晃,差点跌倒在地上。
姜琰和刘令贞也才赶过来,刘令贞捂着嘴巴,不可置信。
姜珩呼吸急促,满头虚汗,他有些神志恍惚,但还是吩咐人将二奶奶带下去,不要让她动了胎气。
朝云觉得日头照得人头发晕,口干得很,她哑着声问送尸身回来的宫中护卫:“到底怎么回事?”
护卫只说:“我们也不知道。”然后离去。
前后脚的功夫,宫中削爵的旨意就下来了。
“敕造显国府”的金字牌匾被砸落在地的那一刻,姜珩终于撑不住,晕倒过去。
“大爷?大爷!你不能有事啊!”李如兰三魂丢了气魄,忙叫人把姜珩抬回去。
“快叫人请大夫来。”朝云一边吩咐,一边叫着姜夫人,“太太,别太难过,这时候你可要挺住呀。”
姜夫人恍若未闻。
一阵手忙脚乱,姜琰和朝云命人将姜绮梦的尸身运到灵堂里,朝云来不及喝口茶,说:“二哥,咱们家库房的东西,那些方便隐藏的,赶紧装一些偷偷运出去。”
“做什么?”
“以防万一啊。”
“不用,只是削爵而已。”
“万一有人抄家呢?”
“不可能。”
“有备无患,你总要为二嫂腹中的孩子考虑吧?”
姜琰被说动了,他把姜琮叫来,命他守着姜夫人,然后拿上钥匙,带上几个忠心的仆人,跟朝云一起去了库房。
“这些,这些还有那些,将这些金银细软,用箱子装起来,从后门运出去。”朝云脑袋又发起烧来。
随后又赶到老夫人和姜夫人的私库,将那些贵重的嫁妆装箱打包,全部放到运泔水的车上。
朝云告诉银库房管家陈守勤:“将这些东西运到郊区种花的庄子上去,埋到花田里。”
“姑娘放心。”陈守勤换了身衣服就要出发。
三姨娘突然带着丫鬟婆子搬了一堆东西过来:“别急别急,我这边还有呢!”
朝云见她把花瓶啥的都搬来了,朝姜琰摇摇头。
姜琰说:“姨娘,这些东西运出去太惹眼了,拣一些贵重的小东西吧。”
三姨娘又忙着挑东西,嘴里说:“哎哟可吓死我了,咱们是要抄家了吗?”
“没有,不过是以防万一。”
三姨娘还是吓得一头冷汗。
银库房管家带着两车东西才出后门,前面就来了一队禁军。
姜琰的心提了起来,“你们干什么?”
“奉旨抄家!”
姜琰:!!
三姨娘一下子吓晕过来,她可真是个乌鸦嘴啊!
姜琰挡在门前:“凭什么抄我家?我爷爷是皇上的恩师,你们可知道吗?”
禁军头领道:“有人举报你们家奸淫、虐杀有孕婢女,行径恶劣,证据确凿,已经上报皇上,我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查抄姜家家产,悉数充公。”
姜琰一下子想到了当初溺毙荷塘的瑞珠。
他说:“这完全是诬告!那丫头是溺毙,我们可没有虐杀。”
禁军首领冷笑:“你说没有就没有了?让开!”
禁军冲进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丫鬟婆子们吓得乱跑。
姜琰要冲出去,被禁军拦住:“禁军正在查抄家产,所有人不得外出。”
姜琰大喊:“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
并无人理会他。
朝云护着弟弟妹妹在偏院里躲过一劫,他们偏院里早收拾了一番,禁军没查到什么东西就走了。
夜晚,禁军查抄结束,命他们这群人三日内搬离府邸。
此时国公府已经破败不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姜夫人守着女儿的尸身,别人说话她听不见,她也一句话不说,不吃不喝,就那样坐着。
“娘,娘——”老三姜琮声声叫着,姜夫人却恍若未闻,把姜琮吓得六神无主,哭起来。
姜琰一巴掌扇在弟弟脸上,“你还有脸哭!都是你,要不是你跟瑞珠那一档子事,咱们家不会被抄!”
姜琮委屈地捂着脸:“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想瑞珠死。”
朝云劝架:“别吵了,好在咱们家偷偷运出去些东西,以后不会喝西北风。”
“唉!”姜琰无奈地踹翻一张椅子。
姜珩躺在床上,大奶奶李如兰服侍在床前,以泪洗面。
此时,六皇子悄悄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