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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好脾气地扶着文阿婆进了院子:“阿婆,你吃晚饭没?”

“你菜都没买回来我怎么吃?”文阿婆埋怨着,却指了指林清手上的电筒:“这把手电筒你拿走,以后别指望我来接你!”

文阿婆说的话属实不好听。

明明很担心林清,却非得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

“那感情好,谢谢阿婆,我晚上做饭一起吃吧。”林清无视文阿婆的嘴硬,就当这小老太婆关心自己。

进了屋,拉动房门口的灯绳,林清便忙碌起来。

太晚了她只想做点简单暖和的东西,便用小砂锅做了点稀饭,又清炒了一个豆芽。

文阿婆见这么差的菜皱起眉头,返回房间翻翻找找拿出一个肉罐头出来:“把这个吃了,我打不开。”

“嚯,肉罐头啊。”林清发出感叹声。

现在这东西又贵又难买,她对文阿婆的生平更多了两分好奇。

林清把罐头肉切成片,稍微在锅里面煎了一下,浅红色的肉片带着一层焦黄。

饶是挑剔的文阿婆都吃了不少。

*

天亮时,玻璃形成了一层雾气,透过窗户看出去,竟然下雨了。

院子里面又掉落了一颗柿子,摔成一摊黄色的果泥。

林清抬头看去,树早已经光秃秃的,只留下树干。

林清抹了一把脸,把自己裹成熊,简单下了一碗面条吃,便撑着伞就往纺织厂走。

刚进办公室,刘佳丽变戏法一样偷摸拿出一张纸条:“周来福写信给我了。”

“写了啥?”林清早起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刘佳丽也没卖关子:“他说我总要干出一点事情,他才能开口帮我换办公室,小林你说我该咋回啊。”

“让他给你出主意。”林清笑得一脸温柔,眸子里面却全是算计。

“行,那我就这么写!”刘佳丽点头,手上的笔刷刷刷地动着。

林清正想起身去车间看下情况,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林主任,有人找你。”

一旁的刘佳丽一听,连忙把纸条藏进抽屉里面,表情也发生改变,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林清见刘佳丽调整好了,才让人进来。

“小林。”但来的人不是纺织厂的职工。

而是杜丽娟和文华两人。

“杜姐,文嫂子你们怎么来了?”林清和带路的人倒了一声谢才把门关好:“你们两个快坐,我给你倒水。”

来这儿好几天了,林清还挺想念家属院这几个人的。

她一人给倒了一杯热水,才介绍道:“这是刘佳丽,我在纺织厂的朋友。”

“看来你在纺织厂过得不错啊。”杜丽娟笑着和刘佳丽打了声招呼,才把背篓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我和文华不是想着你来城里面肯定要到处卖菜嘛,所以专门给你送点过来。”杜丽娟指着桌上堆着的东西:“就是这个季节菜也不多,你可别嫌弃。”

“我怎么可能嫌弃。”林清闻言,眼眶微红,她没想到这两人还记挂着自己:“你们不知道,我在这儿天天萝卜白菜的,都给我吃腻味了。”

“那你也不知道回来拿?”杜丽娟瞪了林清一眼:“没菜吃你就回家属院弄,你家菜的我随时都在照看,就是你种得太迟了,菜全吃不了。”

几人絮絮叨叨地聊着,到了饭点杜丽娟两人就想背着背篓走人。

林清当然没同意,意图强行将两人留下来吃饭。

文华不赞同地开口道:“我们是来给你送菜的,又不是来吃你口粮的,我们出门带了饼子。”

她们这次出来主要目的是给林清送菜,然后就是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

早早准备着,免得到时候抢不到。

林清也不乐意。

“文嫂子要这么说,我就不要你的菜了,一顿饭还和我客气这么多!”

“你……你必须要,我们这么远给你背过来的。”文华急眼了。

“那行,我要菜,你们跟我去吃饭。”林清态度强硬,拉着两人去了食堂,拿出自己的饭票给两人打好饭:“快来尝尝我们食堂的味道怎么样。”

林清热情地招呼着。

周围有不少人都打量着林清这一桌,再偷摸看一眼远远地坐在另一边的刘佳丽。

忍不住揣测起来,这两人是闹矛盾了?

周来福也不例外,他小胖脸上面带着得逞的笑。

“这感情好,我也算吃上纺织厂的饭了。”

虽然今天的菜都是素菜,但是每一道菜里面油水都给得足。

吃的杜丽娟连连夸赞:“我回去就让我家两个孩子好好学习,以后也来纺织厂上班。”

文化也在一旁点头。

林清想起恢复高考的时间,以及这些国家单位职工未来的命运,只叮嘱两人回去一定要好好抓孩子的学习。

等几人吃完,杜丽娟一拍大腿:“我就说有什么没告诉你,你走了之后刘秀玉带着大队的一些军嫂排挤你,被李主任当场抓住,好一顿骂,小林你可别生气,有些人就是眼界浅薄。”

林清没想到,刘秀玉的报复就是这个。

她默默摇头:“我不生气。”

把两人送走后,林清蹲地上把菜分了一些出来,打算给刘佳丽留一份。

*

日子伴随着越降越低的温度,不咸不淡地过着。

纺织厂安排的车在经历万千险阻终于到了北方城市。

虽然是自发捐赠物品,但是具体捐哪一个地方,都会有安排和调度。

从而避免分配不均。

到了目的地,刘秘书从车上跳了下来,放眼看去都是一片白。

路边已经有军人同志等着接收物资了。

“同志你好。”肖文屹和刘秘书打着招呼:“我是负责接收捐赠物资的人,感谢你们的无私奉献。”

“你好你好。”刘秘书也慌忙打招呼:“同志谬赞了,我们南城纺织厂做的事情远远比不上你们。”

“南城纺织厂?”肖文屹呢喃着这几个字,无视刘秘书不解的眼神,开口道:“你认识林清吗?”

刘秘书一听就猜出这两人是熟人了,又想到林清的丈夫是军人,心想不会真的这么凑巧吧。

他点头:“林清是我们纺织厂的主任。”

“她最近好吗?”肖文屹嘴唇嗫嚅着,有很多想问的话。

“挺好的,这一批物资就是林主任和文科长组织捐献的。”刘秘书已经猜到肖文屹的身份了:“早知道这么巧,我就让林主任给你写一封信了。”

“是啊。”肖文屹说完就安排人员进行拆卸货车上面的东西。

三辆货车衣食住行全部都有。

聚集的灾民听说有人送物资了,纷纷凑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但没有一个人上去哄抢。

“赵三儿,你读过书,那红布上面写的是什么?”一个老人扯了扯身旁的少年。

少年绕着车走了一圈:“众志成城,抗击雪灾,南城纺织厂,与你同在。”

“爷,是南城纺织厂给我们捐赠的东西。”

少年眼睛亮闪闪,死死地盯着上面搬下来的东西,他看见饼干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分一块。

老人闻言眼眶微红:“这都是好人啊,我们有国家帮助,有好人支持一定能挺过去的。”

老人衣衫褴褛,脸和耳朵都被冻裂了,时不时有血渗透出来。

一旁的女人连忙开口道:“老赵头,你快别说了,这么冷的天给我说哭了,我可得找你麻烦。”

温度太低了,只要敢流泪水,马上会在脸上凝结。

那个滋味女人想都不敢想,叮嘱一旁的少年:“赵三儿,让你爷爷也别哭。”

刘秘书看着面前的一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种无力感从灵魂深处蔓延开。

人太弱小了,他们能做的事情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