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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来例假了。

她是早产儿,生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打小身体就弱。

也让她的例假不太准,连棠溪自己都琢磨不透。

箭在弦上,偏偏遇到这种事情。

棠溪自己都气笑了。

闻九渊同样沉默了半晌。

他露出一截的手臂,肌肉绷紧得像石头,青筋凸起有如遒劲的树根。

只一眼就能想象到其中蕴藏的可怕力量,又是怎样的压抑克制。

棠溪推了推他:

“你还好吗?”

闻九渊闭了闭眼,重新打开灯。

他闷不做声地将棠溪拦腰抱起,稳稳当当地踩上二楼,送到浴室前。

“需要什么东西?”

他的嗓音仍然低沉沙哑,带着未褪的热意。

棠溪的脸有些发热:

“我自己来好了……”

“我帮你。”

闻九渊仍坚持。

棠溪没办法,便拜托他进卧室把东西拿来。

例假来了不方便,棠溪只简单冲了澡。

随后便换上卫生带和睡衣,早早躺进被窝里。

一股寒意盘踞在小腹,让她手脚冰凉,脸色近乎惨白。

闻九渊坐在床沿,大掌贴着她发凉的脸颊:

“还好吗?”

棠溪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皮:

“没什么,习惯了。”

痛经对她来说,已经是常事。

而且她在结婚后条件变好,吃肉多了,营养也比以前好。

相对于少女时期那种几乎能让她晕厥的痛,现在已经好上太多了。

就是……

有点想妈妈了。

棠溪从小就很坚强。

唯独在生病不舒服的时候,会变得像小婴儿似的脆弱,总是忍不住撒娇,只有妈妈的安抚能让她觉得愉悦惬意。

“妈妈……”

棠溪嘴唇嗫动两下,越发地思念棠如月。

闻九渊蹙眉看她,试图安抚,可惜没什么用。

“我去拿个东西。”

他起身离开。

连带着空气里唯一的热源也跟着抽离。

棠溪莫名觉得不开心。

只觉得周围好冷、床上好空、被子好冰……

如果是在家里,棠如月肯定已经准备好了汤婆子,煮好红糖鸡蛋,帮她一下下地揉着小肚子,安抚她的情绪。

果然男人没有妈妈靠谱。

她气鼓鼓地翻了个身,将眼睛闭紧,想要尽快睡去。

偏偏她疲惫却毫无困意,翻身好几次,都没能如愿入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好似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棠溪都以为闻九渊不会回来了。

终于,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闻九渊。

棠溪胸口有些发闷。

她咬着唇,将被子死死拽住,不想跟闻九渊说话。

下一秒。

热乎乎、圆滚滚的东西溜进被子里。

“啊。”

她惊呼着低头看去,才发现被闻九渊塞进被子的,是个刚灌好热水的汤婆子。

它紧紧挨着棠溪的小腿,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意,瞬间驱散了她双脚挥之不去的寒冷,一股暖意因此攀援、蔓延,直至整个被子都热烘烘的。

“哪儿来的汤婆子?”

她有些惊奇地问道。

如果她没有记错,随着天气渐暖,置办新房用品的时候,恰好把汤婆子忘掉了,所以家里应该是没有这东西的。

闻九渊淡定道:

“我找隔壁梁大姐借的。”

棠溪手臂一用力,直接坐了起来。

她的音量不自觉拔高:

“这个时间?你去敲梁大姐的门?”

都快十二点了!

按照大家的习惯作息,怕是梁大姐两口子都睡了!

闻九渊依然平静无波:

“嗯,怎么了?”

棠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

“他们就没说什么?”

闻九渊回忆起柴伟涛开门时的表情。

估计是以为他大半夜敲门,是单位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柴伟涛当时神色凝重严肃,整个人如临大敌。

直到听完他的话。

柴伟涛的表情又变成无语,中途几度欲言又止。

不过闻九渊都当作看不见,淡定地找梁英借了汤婆子后,径直离开。

“……没说什么。”

闻九渊面不改色地回答。

棠溪压根儿没想过他还会撒谎。

高高提起的心重新落下,她躺了回去,庆幸地松了口气:

“下次还是别这样了,我又不是非要汤婆子不可。”

闻九渊没答,起身去柜子里取了双厚厚的毛袜子。

棠溪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等反应过来时。

闻九渊已经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动作细致而温柔地帮她套袜子。

棠溪啊呀一声,条件反射想躲。

“我自己来!”

她连耳根都红透了,又想要重新坐起来。

结果闻九渊压着她的被角,将她重新摁了回去。

“我来。”

说话间,闻九渊已经帮她把袜子穿好了。

连边边角角都压得齐整,保证她可以穿得舒服。

棠溪顿时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盘踞在身体里的寒意也褪去不少。

唔,好吧。

她收回刚才的话,闻九渊还是有点作用的。

棠溪翻了个身,重新朝着闻九渊,想说点什么。

没等她开口,闻九渊又站起来:

“等等。”

他匆匆往外走。

一阵急促脚步声后。

回来时,他手里端着个小碗,在微凉的深夜里冒着腾腾热气。

空气中飘来熟悉的甜味,棠溪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刚刚煮的??”

闻九渊嗯了声,将碗放在床头,又将棠溪扶起。

“有些烫。”

他低头轻轻吹起来。

暖黄色的台灯光亮落在他的侧脸,在眼窝投落一片温柔缱绻的阴影。

又在他棱角分明的完美轮廓上,镀上一层鎏金般的光芒。

棠溪看得出神。

过了会儿,闻九渊吹得差不多了,还用手背试了下温度。

“嗯,应该刚刚好。”

他说着,舀起红糖水,递到棠溪面前。

大概是他的动作太自然,让棠溪忘了拒绝。

她张嘴,一勺一勺地喝着他亲手煮的红糖水。

原来的痛意和委屈,都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觉间,一碗红糖鸡蛋都吃完了。

棠溪倚着床头软垫,放软声音: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闻九渊回答:

“妈妈告诉我的。”

妈妈当然指的是棠如月。

棠溪嘴角微扬。

好吧,她承认闻九渊的靠谱仅次于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