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长公主府
安平大长公主是洪武爷的女儿,当今的妹妹,历经三朝,地位超然,因一些旧事站对了边,很得圣心,连带夫家都跟着受重用。
施老爷子和施大爷现在还跟着当今在外征战呢。
褚氏拿着手帕交的信走进婆婆的院子,入内福身请安,“母亲今日胃口可好?”
大长公主嗯了声,“还行,坐吧。”
老太太看到儿媳妇手里的东西了,只等她先开口。
褚氏浅浅的坐在椅子边上,腰背挺直,小声道明来意,“母亲可还记得儿媳的闺中好友秀娘?”
秀娘?
赵文秀?
鸿胪寺卿家那个脑子不太好的老三?
大长公主对上人脸,让儿媳妇继续说,“你今天的来意跟她有关?”
褚氏笑着点头,“是,儿媳和秀娘曾经约好要做儿女亲家,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也该张罗起来了。”
从前顾着景行的学业不想让他分心,现在他都到当差的年纪了,不好再耽误人家姑娘的花期。
大长公主沉了脸,“你想让你哪个儿子娶她闺女?”
褚氏没注意婆婆的脸色,兴致勃勃的点人,“自然是景行了,梦露是家中独女,景行的身份和年纪跟她最相配。”
她有两个儿子,施景行是长子,小的那个正和宣慰同知家的女儿相看呢。
大长公主深呼吸制怒,她已经不指望这个儿媳妇会看眉眼高低了,“放下吧,景行的终身大事得问问他再说。”
以前她是没有门户之见的,全凭孩子喜欢,后来儿子娶了褚氏,老太太觉得那玩意儿还是得有,起码她就不怎么看得上赵文秀。
她能让老太太记住的都不是什么好印象,人蠢没立场,眼瞎耳根子还软,被一个庶女哄的团团转,全京城最好糊弄的人一个是她儿媳妇,另一个是赵文秀,更别提她教出来的闺女了。
褚氏想维护好友也不敢和她身份尊贵的婆婆顶嘴,说声‘儿媳先退下’就走了,只是命下人在家门口守着,看到施景行回来知会一声。
儿啊,做人得讲诚信。
大长公主在小辈里最疼的就是施景行,怎能看着他婚事不顺心?
老太太跟贴身伺候的嬷嬷吐槽,“我这儿媳妇大约是祖传的一根筋,怎么教都教不会。”
褚白慧为人还行,心善、孝顺、贤惠,就是脑子太糊涂,人家说什么她信什么,一骗一个准儿。
大长公主从她进门就手把手的教,十几岁教到四十岁都没成功,这二十多年愣是没敢让褚白慧碰钱碰权,生怕全家都被她给卖了。
有时候大长公主心说算了,自己跟自己和解,她出身好,嫁的好,生的儿子更好,人哪有处处得意的呢?
儿媳妇人品好就行了,不强求多的。
褚氏今天走这一遭又让老太太跟自己较上劲了,她还能活几年啊?万一儿媳妇和孙媳妇都是拎不清的,施家不完犊子了吗?
嬷嬷安慰大长公主,她知道主子最爱听什么,“您别担心,咱们大公子争气,必定有自己的主意。”
施家满门武将,施老爷子和施大爷所有技能点都点在武力值上了,除了打仗一窍不通,下了战场和褚白慧没什么区别,人家阴阳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当好话呢。
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父子俩听出自己被骂了能上去揍,起码不会长结节。
施景行不随爹也不随娘,生的丰神俊朗,温润如玉,大长公主无比偏爱,这才是贵公子该有的样儿呢。
施老爷子和施大爷见一次愁一次,身上没肌肉,脸上没杀气,别是个文弱书生吧?
这他们就多虑了,被削弱了两代,祖坟总得冒一次青烟,施家所有的心眼子都长在施景行身上了,他只是不想往武将方面发展,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大长公主一听人夸宝贝大孙就开心的不行,心满意足的揭过这茬,她孙子喜欢她就认了,她孙子要是不喜欢,她说没这回事就没这回事。
“景行回来给我请安你记得提醒我。”
嬷嬷:“是。”
……
太子偶感风寒,施景行前来探望表叔,放下带来的补品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病人要好好休息。
施景行不疾不徐的离开东宫,朱瞻基几大步追上来,“表哥留步。”
翩翩贵公子驻足回眸,温文尔雅的笑笑,“表弟。”
朱瞻基上来与他勾肩搭背,送他出去,“有一段时间没跟表哥一起过招,骨头都要生锈了,表哥什么时候再来?”
施景行温和的道:“等表叔身体好一点吧,那时候你也有心情放松。”
皇爷爷御驾亲征,二叔、三叔野心勃勃,朱瞻基叹了口气,“我爹是累病的啊。”
眼看谈话不受控制的往朝政、储位的方向去了,施景行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打听到一个药方,可以调养元气,表叔在病中必定亏损,刚刚走的急忘了说,你带回去试试?”
朱瞻基很在乎他胖爹,施景行口述,他记下来就跑着回去抓药了,“那就这么着吧,回头我再去找你。”
“嗯,表叔身体要紧。”
施景行理了理打褶的外袍,乘车返回家中。
褚氏的下人不敢在施景行给大长公主请安之前把人劫走,只转告了她的意思。
施景行轻笑,“我知道了,等我先去见过祖母。”
他人还没到,大长公主这里已经备好他喜爱的茶水点心,施景行谢过长辈关怀,捧起清茶抿了抿。
大长公主关心东宫,“太子怎么样了?”
施景行笑着说:“并无大碍。”
那就好,日子得分跟谁过,太子仁善,汉王和赵王可比不得。
大长公主松了口气,跟他说起婚约的事儿,“今天你母亲过来了,你应该知道她的意思吧?”
施景行轻轻点头,她就是不派人通知也会有人来告诉他的。
大长公主把赵氏的信拿给他看,“你自己决定吧。”
施景行不动声色的阅读,揣摩文字背后的含义,就像婚约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冷静的可怕。
大长公主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也懒得猜,直接问道:“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