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婳闻言,虚弱地倒吸一口凉气。
果真如她所料。
对方虽未能精准识破她的真身,却也猜中了十之八九。
竟能想到如此阴毒的手段来对付她。
随着萧衍将院中剩余的三处阵眼尽数拔除,苏月婳顿觉周身一轻。
压制在她身上的无形枷锁骤然消散,五感也变得清晰敏锐起来。
压抑许久的鬼力再次充盈于四肢百骸,久违的畅快感让她几乎要呻吟出声。
这些镇阴符是谁的手笔,答案呼之欲出。
苏月婳心念一转,趁着萧衍与傅孤闻还在屋中探查,魂魄悄然离体。
她再次来到廊下,周身鬼气森然。
口中念念有词。
“幽冥之气,听吾号令,聚散无形,役使万灵。九幽敕令,鬼道遵行,急急如律令,摄!”
音落,周围的阴气愈发浓郁,原本消散的小鬼们再次自虚空中浮现,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廊下,无声地等待着指令。
苏月婳目光扫过众鬼,沉声吩咐:“去查,是谁在此作祟,又是何人,胆敢在本王的地盘上撒野。”
众鬼领命,身形一晃,化作道道黑烟四散开来,在沉香苑内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
片刻后,一只身形矮小的鬼魂飘忽而至,凑到苏月婳耳边,叽叽喳喳地低语起来。
婉清?
西侧门?
苏月婳闻言,不禁眯起了眼睛。
胆子真是够大。
白日里也敢如此明目张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白日里装得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却阴险毒辣,当真是蛇蝎美人。
苏月婳转身回到屋内,此时傅孤闻和萧衍也已经研究完了桃木牌。
傅孤闻面色铁青,显然也被这镇阴符阵激怒。
苏月婳适时开口,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殿下,不如移步去西侧门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西侧门?
这女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提及西侧门。
傅孤闻目光微动,看向苏月婳,见她神色淡然,不似作伪,心中略一思忖,便起身道:“去西侧门看看。”
风灼立刻领命,带着侍卫,护送傅孤闻和苏月婳前往西侧门。
萧衍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西侧门附近,远远便瞧见婉清的身影。
她身着素色衣裙,低着头,鬼鬼祟祟地蹲在墙角处,正对着西侧门的一个狗洞,似乎在往外递着什么东西。
风灼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把将婉清手中之物夺了过来。
婉清惊呼一声,猛地抬起头,瞧见是傅孤闻等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
风灼将东西呈给傅孤闻。
傅孤闻接过,低头一看,眉峰瞬间紧蹙,眼底怒火升腾。
那是一张空白的信笺,以及一个用布帛缝制而成的小人偶。
人偶模样粗糙,但依稀可以看出,乃是按照傅孤闻的模样缝制的。
“这……这是……”萧衍惊呼一声,脸色大变,“厌胜之术!”
傅孤闻握紧手中的人偶,指节泛白,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至极。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婉清,声音寒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婉清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将她带下去,严加审问。”
侍卫们立刻上前,押着瘫软在地的婉清,如同拖拽一件破败物件。
这时,天际攸地下起雨来。
威风裹挟着细雨,更添了几分寒意。
傅孤闻转身,目光落在身侧的苏月婳身上,审视意味极浓。
“太子妃似乎早有预料?”
他的语气并不凌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
苏月婳轻摇螓首,面上依旧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嘴角却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殿下莫不是忘了,白日里殿下曾允诺,只要臣妾能拔除燕王府这两颗毒瘤,便任由臣妾处置?”
“姨娘做出这等事来,想必外头应也有人接应。”
她抬起眼帘,眸光流转,落在傅孤闻身上。
“那位‘应子’是谁,殿下不妨细查,说不定与前些日子书房失窃的名册有所关联。”
傅孤闻原本就紧锁的眉头,此刻更是拧成一个疙瘩。
他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月婳身上,探究意味更浓。
事情,当真如此简单?
还是,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苏月婳似是没有察觉到傅孤闻的怀疑,继续说道。
“采蘩受惊疯癫,此事也需妥善处置。殿下可寻个由头,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也省得留在府中碍眼。”
傅孤闻沉默不语。
过于顺利,反而让他心生警惕。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一时之间,难以捕捉。
苏月婳见傅孤闻久久不语,只当他是默认了她的提议。
她微微一笑,拂了拂鬓角被雨水淋湿的碎发,语气带着一丝倦意。
“此事既已处置妥当,妾身也乏了,先行告退,殿下也早些歇息。”
说罢,她便盈盈起身,莲步轻移,向外走去。
身影纤弱,步履却轻快,哪里有半分病弱之态。
徒留傅孤闻一人,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暮色四合,苑内亮起了灯。
阿瑶兴冲冲地摆好碗筷,一道道精致菜肴端上桌,皆是苏月婳平日里爱吃的。
她笑容满面,搓着手,正待招呼苏月婳用膳,却见风灼大步流星而来,立在门口。
“娘娘,殿下请您移步书房。”
风灼语气沉肃,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还有,下午还好好的婉清,死在私牢里了。”
苏月婳端坐在桌旁,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
“知道了。”
她淡淡应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裙,便朝屋外走去。
夜风微凉,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
苏月婳拢了拢衣襟,跟在风灼身后。
书房内,灯火通明。
傅孤闻负手立于窗前,身形挺拔如松,面色却沉冷如冰。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月婳身上,如同寒潭般深邃,让人望不见底。
“殿下。”
苏月婳盈盈下拜,举止端庄,看不出丝毫异样。
傅孤闻没有立刻开口,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风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良久,傅孤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太子妃可知,本王为何唤你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