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看到面前扫大街的人,和他前几日见到此人的时候,那副状态简直天差地别,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随后,徐东立刻笑着对此人说道。
“谁知道,主任还能出来扫分担区呀!”
眼前的人,正是供销社的主任,在徐东的有意为之下,此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扫大街的。
见到徐东他就知道,这一切都跟徐东脱不了关系解。
此刻听到徐东的挖苦,他只觉得心中一痛,差点当场跪倒在地。
而徐东这时候,则是把钥匙揣兜,又重新回到了供销社。
徐东拿出自己的介绍信,这次,因为没有了蛀虫主任,供销社里的营业员直接把徐东带到了仓库里。
各种调料各种备品应有尽有,徐东也不含糊,直接记账抬走。
这次要比上次顺利多了,而且他有了大解放,采购的物资也比上次多了许多。
不过既然是要过年了,徐东就不可能只到供销社来采购。
供销社里的东西都是正式走账的,徐东想要在这里面买东西,必须得有钱也有票。
可是现在问题是,徐东手上钱倒是多的很,票真是一点都没有了。
刚才的供销社里面,基本上就已经把徐东所有的票子全都花光了。
而且那里面有大部分都是村集体的票子。
要是想等新的票子下来,就要等过完年之后,把新的工作情况报上去,按照产值和产能分配。
所以等到徐东花完票子,所有东西都装上了车,他就把车停在了供销社门口,并且让供销社的人帮忙看着一下。
因为换了新的领导,供销社现在的形势跟以前不一样了,里面的员工也都老老实实。
徐东让他们看车,他们就真的派了一个人,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徐东的车。
而徐东则是离开供销社,很快就找了一个集市。
那个年代还是有集市的,特别是东北,集市文化盛行,一些家里剩余的产能也可以拿出来小买小卖。
不过一般都卖不出去多少。
比如鸡蛋,一个家庭养个鸡所下的蛋,连自己家都未必能够吃得起。
所以在那个年代,带自己家的东西出去卖都是逼不得已,都是家里钱不多了。
而即是这种文化开始出现以后,就解决了一部分这样的问题,特别是在过年的时候,人们占据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沿着地面两侧开始摆摊,除非做的太过分,否则基本上不太会有人管。
徐东到了这里,简直就像鱼儿入水一般自在。
东走西逛之间,徐东就已经把不少东西买到手了。
但这时,徐东基本上也走到了集市的尽头。
这种集市都是一些穷苦人家为了换点钱,所以才到街面上来的,即使里面摆摊儿的人自然不会太多,很快就到头了。
可是徐东发现,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集市上都没有。
上次被徐茂充打碎的那些家具,还有刚买回来的新暖壶等等,全都浪费了不说,想买新的就很难了。
供销社里倒也不是没有,但是买那玩意儿要票,村里就是没有那东西的票。
毕竟村里比不上大城市。
大城市一个厂的职工,多呆几年,多干几年,说不定都能发一个票。
可是村里就不一样,圈里一切都是集体化,要拿票也是集体拿。
这就导致很多外面用着方便的东西,根本不会流传到村子里。
徐东这次来,倒也不是想给村子里弄点暖壶什么的回去,主要是自己家里,新房子刚盖好,也要添置一些新的东西。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集市上根本就没有。
他拎着大包小裹的鸡蛋菜和奶,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而这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在后面小声说道。
“小伙儿!想买东西?”
徐东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是转过头,却发现是一个浑身佝偻的老年人,戴着个棉帽子,脖子和整个鼻子以下,都被一条暗红色的围脖团团围住,围脖上面早就已经充满了哈气冻出来的霜。
而当徐东转过头来的一刹那,有些佝偻的老头顿时皱起眉头,紧接着用惊讶的语气说的。
“妈呀!是你呀!”
徐东正疑惑之时,这老头轻轻把自己脸上的围脖摘了下来。
原本空洞的眼神,终于多出了一丝精神头。
徐东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我的天,老齐?是你吗?”
眼前之人,如风餐露宿,如沧海桑田。
徐东很难想象,在短短一个月内,一个人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初见老齐,他腰板挺直,穿着皮袄,褂子里面全都是手表,整个人很有底气,精气神也足。
可再见他,外表穷酸困苦,就像是经历了大灾大难,在街边要饭的人。
徐总忍不住问。
“咋了你是?咋变成这样了!”
老齐叹了一口气。
“咱们先不在这说,有空不?跟我回去,喝两口?”
徐东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老齐现在的住处,县城郊外的一个小平房里,屋里挺冷,也看不到柴火煤炉啥的。
徐东坐在冰冷的炕上,忍不住问。
“咋回事儿啊!你不是跟南洋做生意吗,不是往来香港吗!”
好好一个人,从三十变成五十了,实在是让人感到奇怪。
老齐狠狠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对徐东说道。
“我今年的这运气,走背字儿到家了!”
说完老齐把自己的经历跟徐东讲了一遍。
他本来是已经订好了货,带着货一路南下,因为是冬天比较冷,货到了南边质量还非常好。
老齐火速把东西出手了,然后在那边变着法的弄了一些小而精悍的紧俏货又返回东北。
他本来是想跟徐东再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再搞到一些能卖上高价的上等货。
可是老齐没想到,半道上,他就让人给截了。
要不是他心存机智,在自己腰间腰带里面藏了一块银元,他现在只怕是早就已经死在外面。
徐东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看来这生意不好做,要不然,咱们先忍两年呢?”
老齐却无奈说道。
“我一不会种地,二没有工作,像我这样的,除了能倒腾点东西赚点差价,还能干啥?”